第40章
那些操盘手私下里不是没有抱怨过老板的意气用事。不过他们就是拿酬劳办事的,最多也就是私下里念叨几句。他们甚至不敢在外面抱怨。他们的酬劳十分丰厚,但保密协议的赔偿金也是一个夸张到能够让他们倾家荡産的数字。
要知道他们的这家投资公司里的法律顾问可是海森堡家族的安德森少爷。安德森是整个欧陆有名的大律师。要是被这个讼棍盯上,可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青杨他们在把德意志国债卖出去之後立刻发电报问金鹴华买入多少英格兰国债合适,又问金鹴华要是买完英格兰国债後剩下了钱,那些钱该怎麽办。
金鹴华立即给青杨他们发电报,让他他们只要用手头上一半的钱去买英格兰国债就行了。
一千万美金折合下来大约也就一两百万的英镑,用不同身份把这笔钱投下去不会溅起多大水花。和那些资産大鳄比起来也并不显眼。
但要是全都投进去,这笔金额就稍微有些大了。说不定会暴露自己的行为。
而剩下的那一半前,金鹴华让青杨先存到瑞士的巴林银行里面。他接下来自有妙用。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尚在京城的威廉海森堡,道:“威廉,我有一个挣钱的生意,就不知道你是做还是不做。”
威廉笑道一定要和他这位东方的赫尔墨斯做生意。金鹴华道:“电话里面说不安全,等我回京之後我们再详谈。”
洪宝安举办舞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金鹴华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大衣,大衣上面有着精致的绣纹。袖口上是同色的钻石袖扣。他今天的打扮有些随意,没有戴领带也没有戴领结。却让人觉得文质彬彬。
金鹴华一到这间宴会厅,就立刻成为了宴会厅的焦点之一。无论是金鹴华谈下来的那笔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军需被服的订单,还是他新成立的那家有着肖老站台的九州报是这些政商名流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正主来了,他们怎麽能够不多问几句。
金鹴华虽然客气,但是对着外人气质还是冷的。旁人也不敢围在他身边儿太久。因此在得到答案之後有奉承了两句之後就都识趣儿地走了。最後金鹴华的身边儿只剩下了主人家,也就是洪宝安。
洪宝安笑道:“洪某人还没祝四爷订婚之喜呢。四爷和白总长家里的爱妹想来定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洪某没见到你们订婚的场景,当真是我最大的遗憾。”
金鹴华看着他道:“鹴华多谢洪老板的祝福。”
然後他道:“在北平城里面,大家按着前朝的规矩叫人叫惯了,因此才叫我一声四爷。沪上不兴那个规矩。洪老板年纪大,像我的长辈一般,不用那麽叫我。要是您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鹴华就行。”
这话就叫人听着舒坦,什麽叫做像金鹴华的长辈一般?金鹴华的长辈不就是总理金铨?
花花轿子衆人擡,洪宝安和金鹴华在表面上又没有任何利益往来。他这麽不着痕迹地捧了捧洪宝安,洪宝安听了心里也痛快。
这人吧,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越好。就像金鹴华,生意做得大,出身又好。素来都是只有旁人捧他,没有他去捧着旁人的。如今他这样的好听话一说,洪宝安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儿心防。
更何况,自从金鹴华的那军用被服单子签了之後哪个卖布的不想和他交好?只是金鹴华把消息放了出去,说他是要从舅舅那儿拿布照顾自家生意的。
因此旁人是甭想沾他的光占便宜了。不过李家就算有再多的布也不一定能够金鹴华用,毕竟金鹴华的那笔订单可是给全国的士兵做衣服和被褥呢。万一李家的棉花布料不够了,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听说因为金鹴华从舅舅家拿布,今年北方的那些布庄老板都想着要给布匹涨价了。
李家的布庄占了北方市场的四成。李家要是给金鹴华提供原料的话,那麽他们家今年在市场上流通的布匹就会减少。李家的布庄丝绸行那麽多,他们家卖的布少了,市面上的布也就少了。换句话说就是今年北方的布是物以稀为贵的状况。这样的情况下好好地擡一擡布匹的价格赚上一笔,岂不妙哉?
而他们一旦生起这种想法,就正正好好上了金鹴华和李平洲的当。
金鹴华从令鸥那里拿大头的原材料,剩下小头的自然是照顾了自家的生意,这也是对李平洲帮着自己和令鸥演戏的报酬。
金鹴华和李平洲把这消息散出去。那些布庄的老板忍不住给自己的布涨了价,但李平洲手里有却是有布的。
到时候李平洲就按照往年的原价卖布,李家的布庄就会通过价格优势招徕更多顾客,从而赚上一笔,还能赢得良好的口碑。
真是一本万利。
金鹴华对这件事情的谋划可谓是功不可没。这可是舅舅们的生意,他怎麽能够不尽心帮忙呢?更何况他和他娘在李家的布庄産业中都是有干股的。
洪宝安笑道:“那我就叫你一声鹴华老弟!别说,这麽叫还怪亲切的。”
金鹴华问他道:“洪兄最近赚了不少?”
洪宝安听了他的疑问之後敛了笑,心下当即就起了疑。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怎麽知道的?”
金鹴华端起酒杯压低了嗓子:“老兄,你给三宝记打过招呼。让他们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不要接手令老板的布匹丶生丝和原棉。是也不是?”
洪宝安一边儿在心底里暗骂那三宝记的老板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明明他都威逼利诱地让他们闭嘴了,结果对方还能这麽没成算地什麽都说,让金鹴华知道这个消息。一边儿在心里盘算付出什麽样的代价才能让金鹴华不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令鸥。
“老弟”
“老兄,你不要去怪老郑。”老郑就是三宝记的掌柜,叫做宋尚的。
金鹴华道。“那三宝记是我的铺子。老郑就是一个掌柜,这麽大的事他哪里能够不来和我讲?”
洪宝安这下子放心多了。既然三宝记已经答应了和他合作,那麽作为三宝记老板的金鹴华自然是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令鸥的。
“外面一直盛传的都是老弟的曜日斋研发出来那些往常没有的东西,一赚就是好大的一笔。我竟然不知道老弟居然还有这麽大的一家布行。”
说到这儿,洪宝安也是羡慕嫉妒的。金鹴华做的那些生意,无论是肥皂丶碱还是新式的留音机与胭脂水粉,都是独一家的生意。就他那儿有的买,想怎麽定价就怎麽定价,怎麽能够不让人羡慕。
而且你还一点儿都沾不上。
要用外资压他吧,人家金鹴华的生意本来就是和欧陆上有名的海森堡家族合作了。海外直销权就在海森堡家族和他的合作夥伴手里。
海森堡家族从十五世纪传承至今,那些大家族谁也不会真的为了这一笔买卖和他家里撕破脸皮。而小家族更是不敢伸手了。
要说让官面儿上的人物压他,从他那儿撕下一块肉来吧。人家爸爸是总理,你敢去得罪?更何况现在这位又有了一个当着财政总长的大舅哥儿。
明眼人都看着呢,金铨下野之後,白雄起接位的可能极大。
白雄起年富力强的,至少能在上面干上个几十年。谁会没长眼地为了钱把金铨和白雄起得罪尽了?
况且金鹴华难道就好惹了吗?他现在手里有电话线路和电报线路,还在建造电厂。他要是真的想要难为人的话,简单得很。把你的电话丶电报线路或是电路给你掐了,就够你喝一壶的。
“老哥不知道也正常。”金鹴华道。“这家布庄是外祖父生前时送我的礼物。当初外祖父在这边儿为官的时候盘下了一个布庄,就是这家三宝记。这是他的私産,也就送我了。”
“不过,洪兄。我今天要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事儿。这事儿对你十分重要。”
听了这话,洪宝安立刻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