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贺兰抬眼看去,婆母原本挺直的背影,一下子垮了下来。
事涉皇室,怪不得动静闹得这么大。
只是听婆母话里的意思,世子竟是一直没有醒转过,当事人没有受审,就直接判处,这流程是不是太急了些?
贺兰蓦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禁军速度很快,老太监傍晚来传圣旨,不过两个时辰,慕家就被抄了个底朝天。
慕家百年公府,一夕之间抄得只剩了个空壳。
老太监没有命人给他们搜身更衣,算是给了慕家最后一点体面。
“长英军大捷,陛下大赦,死刑改流行,明日,你们就随他们一道上路吧。”
“全都带走!”
话毕,一旁的禁军大步上前,押解慕家一众。
他们深夜被押至大理寺,男女分开关押。
大牢里阴暗潮湿,墙角是脏污的恭桶,散发着作呕的腐臭,门口有几瓣摔裂的破碗,地上零散铺着几把干草。
耗子吱吱在脚底四窜,女眷们跳着脚惊喊四散,一片混乱。
往日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闺小姐,何时遭过这样的处境?
“大嫂,咱们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三夫人忍不住开口,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华。
“大嫂,大嫂!您可不能不管我们了呀!”
“大嫂,您再想想办法吧,您嫡亲的妹妹是康亲王妃,让她求康亲王出面,和陛下说说情?”
三房和四房的夫人轮番轰炸,贾晚音已是满脸疲惫。
“陛下此举,就是为了慕家的军权,任谁出面,都绝无转圜。”
“树倒猢狲散,认命吧。”
一众女眷颓然,又开始嘤嘤啜泣。
慕家两个五岁小孩儿今夜受了惊吓,看着娘亲婆姨们全在哭,也跟着哭嚎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大半夜号什么丧!让不让人睡觉了!”
旁侧牢里关押着其他女犯,慕家女眷这边哭声一片,吵得她们睡不着,不知哪个大姐大吼了一嗓子,吓得这边全噤了声。
贺兰掏了掏耳朵,静静蹲到牢门旁边的角落里,分析现下境况。
如今不仅涉及皇室,还涉及军权,那可是古来帝王最忌惮的东西,婆母说的没错,谁来都没用了。
但好歹留得命在,古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慕家现有三房,大房国公爷是嫡长,前几年战死沙场,而嫡子慕阳,虽然掌军四载,累累军功,至今却仍然是个世子,没有袭爵,如此看来,一切似乎早有预兆。
国公爷没了,整个慕家都是婆母和慕阳支撑,对了,还有个寡居的大姐,带了个五岁的女儿。
三房、四房的老爷同国公爷是一母同胞,他们各自房里也都只有一个正妻,并无旁的姨娘妾侍。
三房一儿一女均已成家,还有个五岁的孙儿,他们女儿嫁得早,算是逃过了这次劫难。
四房就没这么幸运了,膝下两个女儿都云英未嫁,大的十八岁,虽然已经定了亲,可眼下,就是不黄也黄了;小的十四岁,原本正在议亲的。
值得一提的,是慕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慕阳的祖母,自事发到现在,半点不见急色,整个人悠哉悠哉。
贺兰有点怀疑,老人家难道是患了痴呆症?
要是这样也挺好的,否则一夕家破,从云端跌落泥底,小辈都受不了打击,更何况是年迈的老人。
糊涂一点,什么都不清楚,反而自在。
这一夜,慕家无人能眠。
翌日。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头顶的天窗口,在大牢里投洒出一块块小小的光斑。
锁链声哗啦响起,牢门打开。
一个老狱卒提进来一桶热粥,并几只粗碗。
铁勺在桶里搅和一通,再舀起粥,将粗碗一个一个添满。
待添完最后一碗,勺子在木桶边沿“咔咔”磕了两下,粘附的粥米“吧嗒”一声,又掉回桶中。
“吃吧,吃完就有人来带你们走了。”
狱卒说完,连着关上牢门,提着桶又往下一间去。
慕家女眷皆错过眼,好像那碗里放了什么秽物。
旁侧牢房吸溜吸溜的喝粥声,直往贺兰耳朵里钻,从昨日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她是真饿了。
贺兰走到门口,端起一碗热粥,回身询问,“大家吃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