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翊面朝小皇帝,沉稳地做出总结:“陛下,这便是本案的全貌了。庆王世子与思凡下山的尼姑萍水相逢,情投意合,却被心怀恶意之人检举,双双被抓。检举之人,或许是世子的随从,一个叫小茄子的,已经失踪了。请陛下圣裁。”
永历反将问题抛回:“九叔认为,该如何处置?”
“庆王世子虽然没有嫖妓,但热孝在身,背着家里和刚认识的女子相好,也有违法度。念其年少,不谙世事,该禁足在家反省。”
“好,那就这样。”永历拍板定案。
庆王父子同时松了口气,如获新生,向楚翊投去感激的目光。
太皇太后也认可了楚翊的裁决,挤满皱纹的双目瞪向庆王世子,怒斥道:“听见没有,回家好好反省。别再生事,给皇家抹黑,给你父亲丢人!”
庆王世子跪地谢恩,高兴得痛哭失声,被父亲揪着耳朵拎到一旁。
太皇太后又将这把怒火烧到妙慧身上,冷笑道:“妙慧,你身为护国寺德高望重的法师,却随意收留来历不明的野尼,又纵容其擅自下山引诱男子。拖出去,重重的打!”
“啊?!”一听说又要挨打,妙慧惊恐万状,跪地喊冤。
叶星辞淡淡地开口求情:“请太皇太后开恩。妙慧师傅年纪也大了,又经常外出讲经,偶有疏忽也情有可原。”
他看一眼瑞王,后者为了讨好他,立即随声附和:“请母后开恩,饶过她这回。她这把老骨头,挨不了几下就散架了。”
果然,亲儿子一开口,老太太的脸色缓和多了。她点点头,还顺便给儿子脸上贴金:“唉,还是瑞王仁慈。看在他的面上,就算了吧。哀家累了,回宫。”
一旁的宗正寺卿停笔,轻吹墨迹,完成记录。
众人跪地送驾,齐呼万岁。
楚翊垂目于地,感到瑞王和庆王的视线都锁在自己身上。前者充斥怨愤和猜忌,后者则满怀感激,还掺杂了一丝疑虑——或许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九弟绝非等闲。
恭送圣驾离开宗正寺后,庆王将楚翊拽到一旁,悄声道谢:“老九,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四哥欠你的情,日后有求必应。”
楚翊优美的唇角浮起微笑,没打算与对方私语,用在场者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四哥不必谢我,我只是秉公办案。堂上所呈现的一切,全是事实,绝无半分虚假。你憔悴了,要多休息。”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能力。”庆王意味深长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揪过儿子的耳朵,打道回府。楚翊叫住父子俩,冷冷注视着侄子:“世子,你要负责安葬竹桃。去我铺子里买一口上好的棺材,不许还价,好好收殓了她。”
少年瞪大双眼,面露难色:“啊?我……不用了吧……”
“那是和你好过一场的女人,这是你该做的。”楚翊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庆王在儿子头上打了一掌:“听你九叔的话,现在就去置办。”
父子俩离开时,正与罗雨擦肩而过。
罗雨阔步迈进衙署大堂,对主人轻轻点头,示意一切办妥。接着退居一旁,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搭于腰间,悠闲地摩挲刀鞘。他刚刚终结了一个人的生命,却轻松得像是去解了个手。
当楚翊带着失而复得的玉如意,与瑞王离府,赶赴宗正寺时,罗雨也一同离开了。之后,他乔装改扮,再度从后门混入瑞王府。
他找到仍在花厅喝茶的郭继,用利刃抵住对方颈侧,命其假装醉酒。表面搀扶,实则挟持,一路来到郭继的居所。
关起门,他打断老家伙涕泪齐下的求饶,淡漠地问了一个问题:“你究竟用什么法子,让那女子甘愿自尽?”
郭继吓得抖如筛糠,坦白道,竹桃是他在郊县找的女囚,因偷人参为父母治病而下狱。他答应,诬陷庆王世子事成之后,会为她脱罪,还她自由。并告诉她,毒药是假死药,喝下去只会暂时闭气,一天后就会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