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戎抬手止住陈忠的自责,眸中寒芒如刀:“夫人带走了什么?”
陈忠连忙呈上一份清单:“夫人只带了几件素衣和少许银两,妆奁里的珠宝一样未动。”
燕知戎的指腹摩挲过清单上那几个单薄的东西,突然冷笑出声。
他转身走向梳妆台,铜镜边缘还沾着姝朵常用的茉莉头油香气。
抽屉被猛地拉开,那支他亲手打造的金凤簪果然静静躺在锦盒里。
“最值钱的都不带走,是嫌弃我送的吗?”燕知戎抓起簪,尖锐的尾端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鎏金纹路蜿蜒而下,“真是狠心。”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燕临霄满身尘土冲进内室:“找到线索了!南城门守卫说见过夫人马车往云州方向去!”
“云州?”燕知戎突然扯下墙上军事舆图,染血的手指按在标注“云崖关”的隘口处,“她要去南疆。”
燕临霄剑眉紧蹙:“南疆多瘴气,她身子怎么受得了?”
话音未落,燕知戎已经大步向外走去。
“父亲!”燕临霄追上前,“让我去追!朝中还需要您坐镇……”
“你以为她选这个时候走是为什么?”燕知戎反手扣住儿子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就是算准了三日后南境使臣来朝,我脱不开身!”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一定要找回她。”
燕临霄笑了,痞气十足,“我与父亲的想法一样。”
……
暮色四合,山间村落炊烟袅袅。
燕临霄策马冲进村口时,惊起一片犬吠。
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积水,溅起的水珠在夕阳下如血般殷红。
燕临霄翻身下马,靴底碾碎几片枯叶,玄色披风上沾满沿途的风尘与血迹。
少年将军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整整七日不眠不休的追寻,让他的感官都已麻木。
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间简陋的茅草屋——门扉半掩,昏黄烛光透出,映出一道熟悉的剪影。
那纤细的脖颈线条,那微微侧头时丝垂落的弧度,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朵儿……”这个名字在他喉间滚了千百遍,此刻却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少年将军的手在颤抖,连日奔波让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冒出青黑的胡茬。
可此刻他却不敢上前,生怕一推门,那影子就会如梦境般消散。
“吱呀——”
门开了。
姝朵倚在门边,素衣木钗,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仿佛早知他会来。
她比离开时更清瘦了,素白罗裙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唯有眼尾那颗泪痣,在暮色中红得愈妖冶。
燕临霄看着那清瘦的身子,眸中闪过一丝怒火。
离家就带一点银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真是好得很!!
“你来了。”她指尖绕着鬓边一缕碎,声音轻软如常,好似他们不过是在将军府的花园偶遇。
她也从未离开将军府。
燕临霄喉结滚动,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土墙上。
粗糙的掌心下,她的脉搏跳动得如此真实,如此鲜活。
“为什么要走?”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胸膛剧烈起伏,“我翻遍三州十六县,踏平每一寸土地……只为找到你……你实在太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