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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战吗（第1页）

“吾闻明君，紧守孝悌，复安黎民。姬蔓无理，慢侮天地，悖道逆伦，炙杀兄长，篡夺其位。矫托天命，伪作符书，欺惑众庶，震怒天君。反戾饰文，以为祥瑞，巧弄神祇，歌颂祸殃。楚、越之竹，不足以书其恶。天下昭然，所共闻见。今举兵讨逆，以安滕之邦民，乃顺天之昭然…”

四日后的傍晚，落日的余晖将练兵场染成一片金黄，正中的高台上，姬文身姿笔挺，气场十足。他手中紧握着郭央精心撰写的讨伐滕国君姬蔓的檄文，字字铿锵，声情并茂地高声宣读。台下，一众兵士早已整齐列队，他们此前虽怀着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的决心，却对作战的缘由懵懵懂懂。而此刻，随着姬文激昂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众人的疑惑瞬间消散，内心的怒火被熊熊点燃。一时间，台下义愤填膺，群情激愤，十有七八的兵士都在高声叫骂，诅咒着姬蔓的恶行，恨不得将这个无道昏君千刀万剐。

“仲黑，你来讲话。”姬文一番宣讲，效果远超预期，他满意地微微颔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一旁，示意新任将军仲黑上台发言。

仲黑浓眉一扬，阔步上前，扯着他那粗犷的嗓子喊道：“兄弟们呐！俺没进过私学，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可俺知道人得要脸！那姬蔓算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个厚颜无耻的畜生！为了那国君的宝座，他连亲哥哥都能狠心杀害。坐上国君之位后，更是肆意妄为，把国家搅得乌烟瘴气，害得咱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该杀！”

“杀了他！”

台下的回应震耳欲聋，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要冲破天际。仲黑的讲话原本经郭央仔细润色，可一登台，那质朴又豪迈的本色便展露无遗，内容虽与原稿大相径庭，却将鼓舞士气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兵士们各个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仿佛姬蔓就站在眼前，已被他们生吞活剥。

仲黑讲完，“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朝着姬文高声请命：“大人，将军仲黑恳请带兵征讨姬蔓，愿以一腔忠义，换天下太平，护百姓周全！”

姬文神情庄重，双手捧起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递向仲黑，言辞恳切：“将军此番代天行道，讨伐无道昏君，铲除奸佞邪恶，实乃滕国之福！此剑赐予将军，望你不负使命，一举攻破苍余，还滕国一片朗朗乾坤。”

仲黑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过宝剑，声音坚定有力：“定不辱命！”随后，他利落地起身，面向众兵士，将宝剑高高举起，剑身反射着落日的余晖，夺目耀眼：“大人赐我宝剑，命我带领大家攻破苍余，讨伐那恶贼姬蔓，出发！”

依照郭央事先拟定的计划，一切顺利完成后，仲黑迅速着手组织众兵士，众人步伐整齐，秩序井然地向着滕国进发。队伍里，就连向来温婉的小月也身姿矫健，紧紧跟随。可唯有一人，远远伫立，望着众人出征的背影，一动不动。

“南宫离，你不是说要追随我三年吗？”姬文察觉异样，走上前去，抬手轻拍南宫离的肩膀。

“可某也有言在先，绝不替你上阵厮杀！”南宫离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他刻意躲避着姬文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执拗。

“那你可想好了，一旦离开，此地便再无归期！”姬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扔下这句话后，转身便走。

南宫离心中一紧，暗自思忖：若不跟着，自己又能去往何处？念及此，他急忙快步追上姬文，嘟囔道：“那…某就跟着你，不过打仗的事儿，某可不掺和！”

南宫离一路相随，因驻地与滕国苍余乡毗邻，队伍仅行进了半个时辰，便抵达边境城墙处，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豁口不远处的密林中。眼前的城墙，用夯土层层堆砌而成，异常低矮。城墙上虽有驻军站岗，可那些士兵却哈欠连天，无精打采，而且都远远避开豁口，大概是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从那低矮的墙头摔落。

仲黑见状，抬手一挥，少年将领们便各自带领麾下士兵，蹑手蹑脚、分批次越过豁口。经南宫离严苛训练的兵士，果然纪律严明，二百人的队伍前行时，竟未发出丝毫声响。众人越过豁口后，前方是几座起伏的小山，山林低矮，枝叶稀疏，先行进入的兵士纷纷蹲伏隐蔽。此地地势稍高，远远望去，能隐约瞧见远处的驻军营地，那是苍余乡最大的院落，即便已近凌晨，依旧灯火通明。

仲黑手指向远处敌营，轻声唤来两名少年：“叔豆、布饿，你二人即刻带领队伍出发，潜伏至敌营后门不远处，切记隐蔽。待听到杀声响起，立刻从后门突袭，与我们前后夹击！”

二人领命后，迅速带领队伍消失在夜色之中。仲黑又转身对姬文说道：“大人，您在此安心观战，俺这就带人杀过去。”

姬文看了看身旁的南宫离，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从容说道：“无需担忧，有南宫将军贴身护卫，我定安然无恙！”

南宫离听了，忍不住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紧跟在姬文身后，朝着驻军营地悄然潜去。

此时的驻军营地内，并非众人想象中那般鼾声一片。驻守将军正满脸愁容地坐在营地中央的土墩上，望着天上的明月，长吁短叹。他的耳畔，侄子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仿佛都被这鼾声笼罩。自这个关系户三天前入伍，众多驻军士兵便夜夜被吵得难以入眠，只能大眼瞪小眼，无奈地熬过漫漫长夜。也有一些机灵的士兵，跑到营地大门口，靠着外墙稍作休憩。

仲黑带领兵士悄然逼近营地正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颇为诧异：正门处竟歪歪斜斜地靠着几十人，个个歪着头，好似睡得正香。

“大人，这…”仲黑压低声音，眼中满是疑惑，看向姬文。

姬文也觉事有蹊跷，转头看向郭央：“你看，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

郭央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大人，若无人泄密，他们理应不会提前察觉。”

仲黑当机立断，吩咐伯黄：“你速去四周查探，看是否有伏兵，务必小心谨慎，快去快回！”

伯黄领命，迅速向四周派出探子。不多时，探子们陆续回报，均称未发现伏兵踪迹。

姬文看向仲黑，询问道：“你怎么看？”

仲黑挠了挠头，憨声说道：“或许是咱们想多了，说不定这些士兵平日里就这般懒散懈怠。”

姬文听了，狠狠地瞪了伯黄一眼，怒斥道：“你这情报是怎么做的？如此关键的情况，事先竟毫无察觉！”

伯黄满脸羞愧，头垂得极低，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恐怕真不是做侦查的料，等此事了结，定要恳请大人给自己换个差事。

郭央见气氛紧张，赶忙出面缓和：“大人，此刻不宜追究责任，当务之急是做出决断！”

姬文咬了咬牙，目光中透着决然：“干！”

仲黑得到命令，立刻示意众人放轻脚步，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一百多兵士踮起脚尖，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前行。可就在队伍行进至一半时，一名兵士不慎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这声响瞬间划破夜空的寂静，惊醒了靠墙而睡的几十人。这些士兵猛地睁眼，就见前方不远处，一大群黑影手持利刃，弓着身子，模样诡异至极。不知是谁率先惊恐地尖叫一声，驻守士兵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地向营地内狂奔。

仲黑见行踪已然暴露，也不再隐匿，猛地大喝一声：“给我杀！”

“杀呀！”

刹那间，喊杀声震彻天地。姬文毫不犹豫，拔剑在手，斜眼看向身旁的南宫离，故意激他：“我要去擒获那营中主将，此去九死一生，南宫将军的心愿，怕是要另寻他人实现了，告辞！”

说罢，姬文如猛虎出山般，持剑冲入营地。南宫离见状，气得原地跺脚，可思忖再三，却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他虽未拔剑，却紧追姬文，冲入敌营。

为护姬文周全，南宫离一路上仅凭一双铁拳，便将十几名士兵击飞出去。在他的庇护下，姬文反倒显得悠然自得，背着手在敌营中稳步前行，仿佛置身自家庭院。

“某并未食言，不曾动刀剑为你作战！”看着姬文在敌营中闲庭信步，南宫离一边暗自嘀咕，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

“南宫将军所言极是，你未动一刀一剑，自然不算参战！”姬文心中暗自偷笑，嘴上却顺着南宫离的话，帮他找借口。

驻守将军见南宫离如此勇猛，心中大怒，亲自挥舞一杆长戈，怒吼着冲杀过来。

待姬文看清来将面容，心中猛地一震，急忙高声呼喊：“孟叔父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