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外的九曲廊下,玄色官袍男子临水而立。金线绣的獬豸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眉眼愈发凌厉。
正是燕回时!
沈嘉岁蹙眉:“你怎识得大理寺的人?”
“上月爹爹牵扯进了一宗案子”严婷话音戛然而止,转而指向水面,“呀!那条红鲤卡在石缝里了!”
沈嘉岁倾身细看,碧波荡漾间哪有什么红鲤。正要回头,耳畔骤然响起衣袂破空声——
“噗通!”
水花溅湿她石榴裙裾。
定睛一看,竟是严婷趁她不备,偷偷跳入水中。
严婷在池中扑腾着往廊桥方向漂,哭喊声惊起岸边白鹭:“救命啊!”
沈嘉岁扶栏冷笑。
这丫头倒是会挑地方,此处离宴席足有半里远,偏巧大理寺卿在此处与她“偶遇”。
荷花池畔的九曲回廊上,沈嘉岁手中的团扇突然停住。
她望着水中扑腾的粉色身影,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栏杆上发出脆响——严婷落水的姿势太规整,像极了话本里描写的“鸳鸯戏水”。
“姑娘当心!”侍女扶住险些栽倒的沈嘉岁。
她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前世翻阅过的话本字句在脑中翻涌。原书中那句“武威侯庶女凭落水攀上三品大理寺卿”,此刻竟与池畔玄色官袍的身影重叠。
燕回时负手立在朱漆栏杆旁,官袍下摆的獬豸纹在风中微动。
他望着水中起落的身影,忽然从袖中取出金怀表——这是去年西洋使臣进贡的稀罕物。
“燕大人”严婷的呼救声裹着水汽飘来,发间珠花早不知沉在何处。
她记得这位大理寺卿最是端方,上月还因户部侍郎强占民女之事当庭参奏。
沈嘉岁攥紧帕子。
她分明记得书中大理寺卿是个蓄着美髯的中年人,且离异带四娃,可眼前人眉目如画,分明是弱冠之龄。池面忽起涟漪,惊醒了她的思绪。
“你还有半炷香的时间。”燕回时将怀表收回袖中,声音比池水还冷三分。
他今日本不该赴宴,若非圣上暗示要查长公主府与盐商的勾当!
严婷呛水的动作一滞。
她早算准了这个时辰会有贵妇们来赏荷,却没想到燕回时会提前出现。镶玉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赌气似的又沉下去几分。
远处忽起环佩叮当,长公主带着女眷们转过假山。
沈嘉岁望见武威侯夫人鬓间的金镶玉掩鬓乱颤,暗道不好。原书中这场算计本该成功,如今看来——
“快来人!”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四个粗使婆子噗通跳进池中。
严婷挣扎着要去抓燕回时的袍角,却被个婆子拽住后领。藕荷色襦裙吸饱了水,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