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容这话说得很老实,确实是有意思的,几人所处看似各自分散,可总有似有似无的一根线牵引着朝前。
但她毕竟没有被人特意教导过这些,因此其中许多关要都有些理不清。
“不明白也无妨。”闳稷单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成容:“我从前也有许多不明白,即便是现在,也不能说算无遗漏样样都懂,不明白也无事,慢慢学慢慢想,总会越来越明白。”
成容听他说完后便抬起脑袋,闳稷感受到视线也回望过去。
他的眼型偏细长,眼头如钩,眼尾含芒,给人第一眼一直就是很锋利,像刀,像隼。
可此刻,里头流淌的东西却叫成容有些看不懂。
“别这般瞧我,你是我学生…那我这做先生的自然是什么都得让你学。”闳稷捏了捏成容的脸颊肉,随后问道:“今日带你去那处,容容心中又是如何想的?”
“先是惶恐,后是高兴。”成容没犹豫,说得直白,随后又半支起身子看闳稷:“夺嫡一事,事关重大,我惶恐误你大事,但你允我观议,愿意听我所言,这种感觉很好,我很喜欢,所以也高兴。”
“那容容不怕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闳稷想逗逗她。
“九哥说信我,那自然是能护得住我。”成容笑得灿烂,满目信任毫不设防。
闳稷哼笑一声,这话还能叫她这么回,确实是个鬼机灵的小狐狸。
“要护着你的。”闳稷抱紧蹭了蹭:“我不骗你。”
两人抱着挨着絮叨了大半夜,后来太困了,连衣裳也未解,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觉。
如今春闱近在眼前,成家有个成玉鹤要进贡院,家中没谁不盼着他高中。
成容虽身在王府,但还是在宝筝的帮忙下亲手做了一对厚厚的兔毛护膝给他送去。
初春寒意料峭,贡院那地儿听说不好待,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成玉鹤收到后确实高兴,他也清楚,以自家小妹的性子,能拿上针线做东西给他,已然能算是贵重心意了。
会试一共要花去三天,结束那日,王府前院收到了一张拜帖。
周康特意来宝禾院寻的成容:“是当日您让奴婢送去医馆的郎君,门房那的人本来没搭理,但他说是来叩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当时殿下正好从外头回来,见状便带他去了书房,又命奴婢特来寻您,说您想看的还得您亲自去看。”
闳稷的意思成容明白,没多耽搁,嘱咐乳母看护好褒儿后便动身去了前院,头回救活人,还是有些好奇的。
到书房的时候闳稷也在,书案旁坐着一个蓝衫青年,正埋写些什么。
成容看一眼闳稷,闳稷朝她点头,意思就是此人。
青年手上奋笔疾书,写得很专心,成容没说什么,和闳稷坐在一旁等着。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谢川?才搁笔,一抬眼便见成容和闳稷二人盯着他瞧。
“写完了?”闳稷问道。
谢川?点点头,双手呈予闳稷,随后看了一眼成容,退后一步,掀袍而跪:“殿下与娘娘救命之恩,鄙人谢川?永世不忘,日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殿下与娘娘大恩。”
闳稷没应声,成容笑了笑也没让起。
谢川?一直保持着伏地跪拜的姿势,没被叫起便连头也没抬。
“王府已然富贵至极,你能如何报答?”成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