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魏郎中还没起,琼枝去叫时还怕他不肯起来呢。
好在这欠揍的郎中,对待病人还是上心的,套上衣服便颠颠的来了,就是脑袋有点儿乱七八糟的。
浓密的头发极蓬乱,像顶着个失败的鸡窝,他见大伙都看着他,还故作潇洒的一捋头发道:“怎么?没见过狂士嘛?都是很落拓不羁的。”
但狂和疯还是有区别的吧?
大伙眼里充满了怀疑。
他满不在乎的一抬脚,趿拉在脚上的鞋直接从桌边飞到了床前。
申椒:“小东西性子还挺急,真不愧是狂士的鞋。”
她弯腰提起那只鞋,送回到魏郎中脚边。
他不客气的抬起脚:“有劳。”
薛顺垂死病中惊坐起:“把那破鞋丢出去!”
是你的人嘛?你还使唤上了?
他自个使唤都得寻思寻思呢,他凭什么?
申椒可太爱听这句话了,一扔一踢,黑黢黢的鞋直接化身自由的飞毽,穿过屋门奔向庭院,连转带滚的飞出老远。
魏郎中呆了,难以置信的举着一只脚道:“……你们这儿就没有一个人懂得什么叫礼贤下士嘛?有这么对待郎中的嘛?你这病治是不治?”
薛顺冷笑:“治病付钱天经地义,那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又不是什么分文不取的义举,凭什么给你糟践,你若不想治只管走就是,谁也不拦你,想在我这儿当祖宗?门都没有!天底下难道就你一个郎中能看病不成?”
什么礼贤下士,真是笑话。
他要贤士干什么吃?
一起吃苦受罪啊?
“申椒去洗洗手,什么脏的臭的都碰,也不怕染上什么病来。”
魏郎中看了看自己的脚:这是在说我?
“好啊!真是太好了!你硬气,你别治,你有种挺上一辈子药都别吃,真是好心没好报,你知道我有多难请嘛?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的年轻人啊,浮躁太浮躁了!”
魏郎中蹦蹦跳跳出去捡鞋。
薛顺不耐烦的挥挥手:“赶他走。”
薛琅带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不用也罢。
发了通脾气,薛顺更不舒服了。
等申椒一洗净手走过来,就牵着她的手往肚子上挨。
“帮我揉揉。”
申椒这会哪敢碰他:“公子,奴婢去请孙郎中,问过再说吧?”
薛顺:“叫琼枝她们去吧,你帮我,不揉也行,捂着就行。”
薛顺自己的手是冰凉的,身子发寒,肚子也是凉的。
申椒探手进去,摸到的皮肉都是冷的,像块冰,不过更软一些。
她绕着脐心很轻的打着圈揉了几下。
薛顺说:“别。”
“是奴婢下手太重了?”
“没有,就是不舒服,放着就行。”
薛顺拉着她的手,放在最疼的地方贴着,好像这样就能好受点似的。
申椒记得分明,那天薛十一就是踢到了这儿,伤了肠胃,当时本就在痉挛,如今也不大好,隔着肚皮都能感觉到,肠子活蛇似的在里头叽里咕噜的蠕动。
他呼吸也有些发紧。
但没有叫嚷,兀自忍耐着,总在不该乖的时候变乖。
好吧……
申椒得承认,她不在乎魏郎中的去留,也有自信能在这三年把他的身子调养好一些,所以不想自找麻烦弄魏郎中那么个事儿多的祖宗来,存心和魏郎中面前斗嘴,又在他面前装好人,上眼药。
但真没想到,薛顺的反应这么大,直接就把人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