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从书房出来,迎面遇上了一脸是汗的萧岐,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一股子汗臭味。
他很嫌弃地皱眉,萧家历代从文,偏就这么个傻子,打小就一定要去习武,习武就习武,还认准了綦家老二,非要去綦家的演武场,找綦家的武师傅学。
他就想不明白了,父亲怎么还一口就答应了。
就这么个没脑子的,难不成还想让他去綦锋身边做细作?他不把萧家的信息端给綦家就不错了。
可这个小了他十三岁的弟弟,与他一母同胞,母亲更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他对这个胞弟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怨恨,也有同情,既有厌恶,又有怜爱,以至于每次看到他,他都很难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大哥!”萧岐看到萧昱,眉开眼笑地喊他。
“又去哪里整了一身汗臭,真是熏死人了。”他退后一步,举着手在面前扇了扇。
萧岐莫名其妙地抬着胳膊,左边腋下闻闻,右边腋下嗅嗅,“哪里有,根本就没味道。”
萧昱见他如此装模作样,既无奈又气恼,他冲他挥手,”赶快回去洗了再去见父亲,你这一身都冲鼻子,父亲可受不住。”
说完就径直越过他匆匆走了。
萧岐撇撇嘴,小声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臭死了,父亲可受不住……”然后翻了个白眼,“矫情。”
他才不管,他撩了帘子就进了书房。
萧王坐在书案后,不用抬头,闻味就知道是他来了,“岐儿。”他继续写着手里的字,直到萧岐走近他的书案前,他才抬头。
这个儿子,面庞最像他,但脾气、秉性却完全不同,他在萧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长辈们不待见,同龄的孩子也不喜欢,但也就因为这样,他却越怜惜他,越没办法跟他生气。
父母爱幺儿,这话真是不假,这个世俗眼里不学无术的儿子,他却怎么看怎么好。
他从书案的抽屉里扯出一方素帕,递给他,“擦擦。”
萧岐乐呵呵地接过,展都没展开,胡乱在脸上打了个圈,就揣进怀里,“我回去洗澡,大哥说,我身上的汗臭味都把他熏晕了。”
萧王自鼻子“哼”出一声,“矫情!”
萧岐“哈哈哈哈”地笑出声来,“父亲,你跟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甚至口气都是一样的。”
说完,又“哈哈哈哈”隔着桌子冲着他爹傻笑了半晌,萧王也难得地勾了唇角,望他半晌,才出声问:“你这是又从綦家的演武场来?”
“嗯。”萧岐答得坦坦荡荡,他脑子不好使,所以他自小就抗拒读书习字,但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他个头高,长得壮,总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去求父亲给他请武师傅,他要习武。
萧王满口答应,但是请来的武师傅一看就是在糊弄人,不是天天让他背功法,就是教些花拳绣腿。
他再小,也知道习武是件苦差事,得从基本功练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父亲靠不住,他就有了自己找武师傅的想法,他没告诉任何人。
那天,他在大街上刚好看到綦锋和苏九娘过招。
这两人看起来年纪都不是很大,怎的都如此厉害,彼时他才八岁,綦锋亮眼的功夫彻底把他看呆了,他当即就下了决定,他要去綦家学功夫,练成跟綦锋一样的好身手。
他去求父亲,原以为得费番功夫,毕竟萧家跟綦家一直没什么交情,据说在朝中还多有不和,但父亲一口就答应了,还亲自带他去綦家拜师。
他于是就成了綦家演武场上的钉子户,除了大年初一至初三,演武场不开门,其他时候,他都按时出现,无论刮风下雨,一转眼就已经九年。
“我卯时就过去了。”萧岐又补了一句。
“嚯,你这是一天都呆在那里。”萧王打量他,“吃得消吗?”
萧岐挑眉,“早习惯了,您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他傲娇地举了手在头顶比了比,“反正是比父亲和大哥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