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楠见老妇出了毡房,知她去寻胡萨,也忙朝穆依娜点点头,跟了出去。
胡萨在一个专门给母马和小马搭的马棚。
为了保暖,马棚四周都加了茅草帘子,棚内有些暗,里面两个马圈,一边空着,另一边胡萨正在给自己的小马喂奶,看到陆盛楠过来,它十分警惕地瞪着她看。
“七月没娘了,你给七月喂喂奶,可行?”老妇走近胡萨,抬手抚着它的鬃毛,跟它打着商量,一遍遍耐心地说着,不厌其烦,不疾不徐。
陆盛楠就在边上守着,她认真观察着胡萨的反应,一开始胡萨很是躁动,连粘着它吃奶的小马都被它赶开,许久以后,它才渐渐平复下来。
陆盛楠可以猜得到,得知朋友死了,胡萨一定也很悲痛。
“姑娘,去把七月带过来吧。”老妇回身跟陆盛楠讲。
陆盛楠乖巧应是,出了马棚。
打眼一看,廖管家正坐在车辕上抽烟,而七月则安静地守在马车边,似乎并不想亲近这里的人和马。
陆盛楠心下叹气,七月真像个可怜的小孩,没有了娘变得极度敏感和没有安全感。
“七月,我带你去见个老朋友。”她怜爱地摸摸七月的脖子,“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出来。”
廖管家见此,贴心地递了马缰绳给她,陆盛楠接过,轻轻将七月向马棚的方向拉了拉。
七月没动,还甩了甩脖子,它不想去。
陆盛楠停下来,很有耐心地学着刚才老妇的样子,一遍遍轻轻在七月耳边讲,“是胡萨,你认得的,我们去问问它,可不可以给你奶喝,这样你就不用饿肚子了。”
过了很久,七月才低头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陆盛楠的胳膊。
陆盛楠勾唇觑它,“想通啦?想通了我们就进去吧。”
这一次,七月没有抗拒,它乖乖地跟着陆盛楠往马棚走去。
马棚门口,老妇微笑地看着陆盛楠,“姑娘,你很喜欢马,是吧?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能如此耐心地对待一匹马。”
陆盛楠羞赧一笑,“也没有,我只是对七月这样,我很喜欢它,我觉得它跟我很是投缘。”
老妇又笑,“好孩子。”
陆盛楠知道,这句好孩子是夸奖她救了穆依娜和七月,她坦然受了,随着老妇一起进了马棚。
胡萨的孩子已经被关在了另一边的马圈。
胡萨看到七月进来,又是一阵躁动,它在马圈里来来回回踱步,步子迈得又急又大,还时不时甩甩脖子,漂亮的鬃毛划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
看到胡萨这样,陆盛楠却并不觉着急,她只是本能地去看老妇。
不知怎的,面前的老妇虽然样貌平平,穿着朴素,甚至衣服上好几处都打了补丁,可她待人接物,自有一派从容淡定、不卑不亢,让陆盛楠这样官家出身的小姐,都油然生出尊敬甚至依赖。
老妇静静站着,安静看着胡萨,直到胡萨渐渐平复。
“孩子,把七月给我,我带它过去。”她抬手取了陆盛楠手里的缰绳,牵着七月向马圈走去。
七月只略略忧豫了一瞬,就抬了脚步。
陆盛楠却突然不放心起来,胡萨是匹大宛马,身材高大,七月在它面前,显得瘦小又脆弱,如果胡萨不乐意,只要稍稍扬扬蹄子,只怕七月就没命了。
“婆婆!”她叫着。
老妇回头,“七月会不会受伤?”陆盛楠赶忙问。
“不会,你安静别出声,别惊着它们。”老妇语气平稳,显得胸有成竹。
陆盛楠赶忙收声,双手却不自觉攥成拳头。
她看着七月被带近胡萨身边,围着胡萨转圈,胡萨也围着七月闻它的味道。
两匹马看似想要亲近,却又会不经意间突然退开或者闪避,老妇一直十分警惕地牵着七月的缰绳,小心护着七月不被伤到。
好几次陆盛楠都看得心脏突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