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打马而回,客栈里昏睡的众人终于渐次醒来,听得昨夜遭遇,个个又气愤又羞愧,这当中,感觉最甚的莫过于陆谨。
连累妻女跟他远走他乡不说,性命攸关之时也丝毫无法给予他们保护,算得了什么大丈夫?!
因而看到李氏和陆盛楠回来,他第一个冲过去,拉起李氏的手,“夫人,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这举动,又把陈安看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夫纲何在?
果然,李氏手一抽,嘴一撇,“陆大人,睡得可好?”
“哎呀夫人,切莫再折煞我了。”陆谨赔着笑脸认着错。
廖管家见状赶忙上来解围,把陆谨带人去马棚替他们讨公道的事说了一遍。
李氏这才稍稍缓了表情,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上午畅快地跑了场马,现在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陆盛楠笑笑,过去挽起李氏的胳膊,“母亲今日好厉害,我们都追不上。”
李氏回身看向陈锋,“陈公子才厉害,我从没见过马这样快的人。”
陈锋赶忙拱手,“陆夫人过誉。”余光却瞥见陆谨正凝神打量他,他转而坦然看向陆谨,“厉害的是这马,确实是难得的良驹。”
“这倒不假,的确是在京中未见的好马。”李氏也附和道。
“哦?那想必是北夏培育的良驹,我大谢就是弱在了战马上,要是有支所向披靡的骑兵部队,北夏定然再不敢轻举妄动。”
陆谨还是老毛病,读书人爱评论时政,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什么时候都改不掉。
陈安听着,默默记在心中。
翠枝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挪到了陆盛楠身侧,她拉拉陆盛楠的衣襟。
陆盛楠回头,就见她抿着唇,一脸泪。
“哎呀,傻丫头,哭什么。”她赶忙拿了帕子给翠枝揩泪。
“小姐,都是我的错,害你受苦了。”
“怎么就是你的错了,是那些歹人的错,我们都是着了他们的道。”陆盛楠缓声安慰道。
“小姐,我日后一定更加小心,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生!”翠枝仰着脸看着陆盛楠,表情决绝,就差指天誓了。
“嗯,我信你。”陆盛楠笑着。
“快别哭了。怪没出息的。”李氏抬手从陆盛楠手里拽了帕子直接塞进了翠枝手里。
翠枝抽抽噎噎地拿了帕子,擦着眼角的泪。
“哥。”陈安绕过人群,来到陈锋身侧。
陈锋低头,狠狠在他头上撸了一把,“你小子,睡得跟头小猪一样,可算醒了。”
陈安有点受宠若惊。
从前在宫里,舅舅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即便是后来受了陷害,两人奔波在外,形影不离,也因为情形急迫,未见他展露出丝毫亲切温情,再后来舅舅从昏迷中醒来,多半也是郁郁在心。
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轻快,居然都跟他开起玩笑来了。
他迷惑地回看着陈锋。
“睡糊涂了,不认得自己哥啦?”陆盛楠走近,摸摸他的头,笑着打趣他。
陈锋抬眼看看陆盛楠,再低头,笑意已经蔓延到了眼底。
哪里这么好笑了,陈安不自然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又挠挠自己的头,好像是自己哪里不对。
李氏过来拉起陈安,“别理他们,先吃饭。”
于是,众人随着李氏一起去用了午饭。
陆谨不想再受这样的惊吓,喊了长青拿了自己的手信,骑了一匹陆盛楠没收的快马,提前出了门。
下一站,他们要去望原县落脚,那里有他多年前的同窗好友,如今辞官归隐在乡的胡怀清。
胡怀清人如其名,怀瑾握瑜,一身正气,他与陆谨是同科的进士,也一同在京中任了官职,只可惜,不到十年,他就受够了官场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
自请下放到地方历练,特意捡了个边远县城做了县令,结果上峰欺压百姓,民不聊生,他多次上书都被拦截,好容易说服自己,行了官场的那套手段,使了银子总算送出了参奏的折子,却一样石沉大海。
一气之下,干脆辞了官,回了望原老家,过起了田园翁的洒脱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