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里其他人,此时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陈安的话洪亮高亢,铿锵坚决!
每一个字都像洪钟般震在陆盛楠的耳边和心底。
她做梦也没想到,陈安会许每年一万两保佑陆家平安!
而这个身无分文的男孩,一日前还在她眼前挥着剑声嘶力竭,凶悍得像个豹子。
她忍不住眨眨眼,定睛再看,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人却似乎不是那个人了。
现在跪在佛前,虔诚祈祷的男孩,仿佛已然受了佛祖度化,开悟升华一般,陆盛楠甚至觉得他周身都在光。
她忍不住再眨眨眼。
她在心里鄙视自己,会光的那是摇钱树!
可后来,她才知道,摇钱树也是小瞧了陈安,他根本就是座金山。
翠枝满眼是泪,她拉着陆盛楠的衣袖摇着,”小姐,陈安真是好孩子呢。”
陆盛楠鼻子也被她摇酸了。
“谢谢你。陆家定然会好好的,爹娘也定然会长命百岁!”
陆盛楠走过去扶起陈安。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老和尚算计着把这对兄弟捡回来,是个令人开怀的决定。
多年后,每每到了寺庙佛堂,她都会想到笔直得跪在佛前的男孩,明亮的眼,还有透过寺门镂空的格扇洒在他脸上点点辉煌的暖阳。
充满希望。
从佛殿出来,四人见天色还早,就绕到殿后的园子里歇脚。
胖和尚被陈安两通许诺撑得满脸堆笑,忙前忙后,准备了半桌子茶果点心。
陆盛楠又忍不住在心里为陈安这笼络人心的本事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并肩坐着。
“陆姐姐可有什么不开心?”男孩竟开口问道。
陆盛楠极其意外。
事实上,她跟翠枝在房间里提到父亲赴任,确实是有点小担忧,可这点子担忧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怎么如此轻易就被个孩子看穿了。
她瞬间开始怀疑自己。
难不成她真是父亲说的那种傻大姐,心思都写在脸上,能被人一眼看穿?
想到此,她不禁心虚问道:“你怎知我有不开心?”
他当然知道。
八年里,他身边的人都在看他的脸色,自然,他也一直在观察别人的脸色。
就他的这双火眼金睛,哪天眉姨屋里的八哥有个不自在,他也能一眼看穿。
可他不能说。
他只能笑笑。
“现下已经入了九月,暮秋时节,陆家园子里早没了景致,这个时候还到园子里去,不是去看景,而是去散心。”
这话说得多聪明,合情合理。
论胡诌,他倒是自认跟眼前的陆盛楠不分伯仲。
陆盛楠也在心里佩服。
这孩子,真真让她意外,孤立无援的时候,像个困兽,孤注一掷;脱离了困境,又变得左右逢源,世故人情得很,实在有趣。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陈安显得很不适应,迅偏了身子躲开。
陆盛楠不答应,又伸手够过去,陈安也不示弱,继续偏头躲开。
一来二去,两人都觉得有趣,园子里就传出欢快的笑。
闹够了,陆盛楠才叹气,“我其实,有点担心我爹。”
陈安侧着头很认真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