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宝这里很快便有了行动,第二天便召集一批人员,开始帮忙盘点岐王家财。
岐王家财众多,而且大部分都不是以钱帛形态存在的,所以在清点的时候既需要一个相对开阔、便于收储的场所,又需要一支相对专业的团队同时进行估价。
好在岐王家在东都的宅园不只两处,洛北的上林坊还有一座面积不小的闲宅,可以作为盘点的场所,而且那里本来就积累了数量众多的财货。
至于其他各处积攒的财货,则可以用舟船通过洛水运抵。
清早张岱去告知云阳县主时,县主这里也已经将相关人事安排好。
于是在接下来治丧的同时,便由岐王府家人与王元宝的伙计们对接盘点即可。
这一阶段张岱也不用参与,只要他们双方之间认可这一批财货数额即可。
而高力士那里也很快有了动作,提供了一个洛北道光坊的仓邸作为封存这一批钱款的库房。
那里紧挨着皇城,距离内官和北衙禁军的老巢都很近,也能令双方都放心。
对于张岱提出先完成这件事、然后再讨论后续利润分配方案的意见,高力士也很赞同。
他自知这件事已经被圣人利用且关注起来,如果不守规矩,必定会被圣意所不喜。
他们这些臣员也尤其不该在岐王丧礼的时候,来讨论一桩买卖能够得利多少。
事情顺利的推进起来,张岱却并不快乐,因为他又从高力士这里得知皇帝暗示要让武惠妃也参与进来的事情,一时间自然也是惊疑不定:你到底想干啥?给我表弟积攒玄武门唱名的本钱吗?
原本只是太监和禁军,情况还算可控,但今皇帝居然还想让武惠妃也参与进来,这就让情况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了,而且还会敏感到稍微有点摩擦剐蹭、就得有人哼哼唧唧。
不过武惠妃加入进来对张岱其实也有好处,彼此这一层关系其实远要比高力士那种许诺可靠得多,当然前提得是武惠妃相信自己。
无论后续如何,皇帝都开口了,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于是趁着岐王停殡大内,挽郎也随入治丧的时候,张岱便向内宫求见武惠妃。
“臣张岱,拜见惠妃!”
在受到接见后,张岱趋行登殿,向着殿中端坐的武惠妃便作拜礼。
武惠妃垂眼望着少年,脸上略有喜色,开口便薄嗔道:“已经不是初见,你这孩儿怎么生疏起来?日前赐你鱼符鱼袋,本就是为的便于访亲,一直等不到你来拜见,是埋怨之前没有将你直引陛前?”
“臣、孩儿不敢!
姨母肯于垂顾、指点明路,已经万分感激,万万不敢有此刁恶怨念!
日前得于指点,虽然日前陛前应对有失,幸在圣人恩佑宽恕,未加见责,反有褒扬。”
张岱连忙又顿首说道:“借姨母之力,家变得以善了。
但在归家后又生人事的滋扰,小子陡遭恩慈埋怨,以致……”
他这里添油加醋的将他嫡母郑氏的刁难讲述一番,武惠妃也听得很认真。
八卦是人之天性,更何况是宰相家事。
“唉,真是失礼!
入拜恩亲,当献雅言。
结果小子因近慈怀、情难自禁,竟将一通家丑来污姨母视听,真是不该……但、但孩儿与姨母初见万安山阳,前缘未深,姨母便倾心教我行正道、求恩眷,反而家中嫡母却……”
讲到这里,张岱便垂泪啜泣起来:“一门之内相处十几春秋,但使嫡母待我能有姨母一分仁慈,割肉奉亲犹恐不足,又怎敢横眉忤之啊!”
“好孩儿,你母去得早,家事又衰败,亲故多不知,你遇事无计,不来求我,更能求谁?
你也不必自觉家丑羞于启齿,虽然燕公家事我不便过问,但姨甥这一份情义并不作假,我甥儿在户外不是没有依靠,那郑氏若行事再这么刁邪不公,我决不允许!”
武惠妃也不只是听八卦,见张岱如此凄苦泣诉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由得颇有感触,想到万安山相见时情景,又忍不住眼泛热泪:“那郑氏虽出名门,但着实蠢!
谁家户内长成这样知恩尚义的儿郎,不怜爱疼惜?
六郎你莫哭,若再哭,姨母也忍不住。
早年我或无为人母的福缘,连诞数息俱不能活,满怀慈念无从寄托,感尔小子痛失恩恃、无所依靠,我姨甥两当真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