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笑的口齿伶俐,声音又清脆,一件一件说得极为清晰,如竹筒倒豆子,顿时令在场众女眷俱皆瞠目、低呼,看朱清芳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鄙视。
一旁年轻闺秀们更是不可思议地低呼:“天哪,朱清芳居然借走了这么多,都不还?她脸皮这么厚?”
“唉呀,长毅侯府一直很宠夏语华的,她的宝贝很多,朱清芳家里只是工部主事,自然眼红了!”
曲慧兰也一愣,惊愕地看着夏语华:“这么多,语华妹妹你居然不催她还?”
眼瞅着好些当家主母蛾眉轻敛,看夏语华的目光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迎笑又轻轻一叹,无奈地解释:“我家姑娘有时候,也会问朱家表小姐,什么时候能把东西还回来。朱家表小姐每次也都好言解释,说是忘带了,下回一定带来,只是,两年过去了,她始终未还!”
“毕竟是表亲,我家姑娘也不好意思总去催,更不忍将此事说给夫人听,让夫人呕气伤身,就一直拖到如今。今日既然曲大姑娘问起,奴婢才斗胆,在这里替我家姑娘说上一说。”
众主母们恍然,再看夏语华的目光,就有几分体谅的怜惜了。
我的迎笑,真是太聪明了!
夏语华心里大赞,再“怯怯”地先看看脸色铁青的何氏,垂眼,轻轻地道:“好了,迎笑,你别再说了。清芳表姐她,都快哭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咄咄逼人了,她也得可怜一点啊
事实上,她的东西被人借走了一直不肯还,她不可怜吗?
又是那几位闺秀在议论:“我明白了,朱清芳就是存心想昧下来不还!以前夏语华忍着,今日怕是因为出了醉酒这事,夏大姑娘差一点……她心情不好,不想忍了!”
“是啊,换了是我,我也不想忍了!次次被人借走,不还,却还借,她朱清芳怎么好意思?”
“朱家那么穷吗?她还是嫡长女,居然还眼红表妹的东西?太无耻了!”
听到这些议论,何氏的脸,黑得不能再黑,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转身问身侧吃惊的方氏:“表姐,原来令爱这几年来经常往我侯府旁,不是为了陪我家华儿玩,是为了带走这些物事啊?”
“我记得每次华儿过生辰,清芳都是送的娟花、胭脂,甚至还有彩样。怎么拿回贵府的,都是如此贵重的玉啊,珊珊珠花啊,南珠簪子啊,砚台啊?”
“不不不!”方氏对上何氏几乎要冒火的眼睛,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慌忙摇头:“表妹你误会了……这事我真不知道……我这就回去,让清华把东西整理好了,送回贵府!”
“今日?”何氏紧盯着方氏,侯夫人的气场大开,声音极为冰寒:“你确定不会再忘?”
“一定不会再忘!”方氏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发呆的朱清芳一眼,再朝着何氏赔笑:“不如迎笑姑娘稍后也跟着去清点。”
朱清芳的脸色变了两变,突然捏着手绢,呜呜地抽噎起来,眼泪水漱漱而落:“我……我真的只是忘了!我不是故意不还的……。”
那伤心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委屈可怜。
在场众女宾们顿时一静。
夏语华的目光也为之一冷。
呵呵,这个朱毒妇果然哭了!
就如当初,朱清芳为了能进赵家当平妻,在身怀六甲的她面前,悲伤痛哭一样!
这个婊女,惯会拿眼泪当武器!
夏语华正想也憋憋眼泪,就见曲慧兰鄙视地走到朱清芳面前,声音依然尖锐笃定:“我不信!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解下你腰间这块玉佩!”
朱清芳顿时身子一颤,见好些千金都鄙视地看着她,立刻一边哭,一边将玉佩解下,楚楚可怜地递给了夏语华:“语华妹妹,你要相信我……。”
夏语华也故意委屈地抿紧嘴,先接过玉佩,闷闷地看了一阵,才由着上前的迎笑帮她放于腰间系好,再委屈地看着朱清芳,声音里同样难过起来。
“清芳姐姐,我知道,你的记性不太好,答应我的,总是会忘。所以,先前我们见面时,你一直不提要还我,我现在才问你,免得等一下,咱俩分开了,你又忘了还我。”
见朱清芳的哭声一滞,润湿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夏语华又无奈地一叹:“清芳表姐,你是我的表姐,但我还有其他的友人,我不想因为你,失去其他的友人,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恨我!”
她不知道,旁边正怔怔看着她的赵应德,眼神变得惭愧和感动,再看向朱清芳时,目光里已多了十分的厌恶。
朱清芳再度愣住,随后,粉脸一下子羞窘得涨红,继续抽泣:“语华妹妹,是我不好,对不起……,我该早点还给你的。”
夏语华心里暗想,信你才怪。
她也眨巴着眼睛,嘴一瘪,竭力地装出一副也想哭的样子:“好了,你别说了。你再说,我也想哭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一旁的何氏投去求援的目光。
何氏马上作色朝方氏开口:“表姐,清芳这么爱哭,以后还是少来我侯府,免得每次又惹我家语华想哭。稍后等此间席散,我便带语华去你家,把清芳想还的东西,悉数取走。”
方氏的脸也瞬间羞涨得通红。
但她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慌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夏语华暗暗握拳。嗯,老妈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
但这时,曲慧兰忽又疑惑地盯着她腰间:“语华妹妹,你那位友人,喜欢这种偏男性的花样?这玉佩的质地着实好,怕是主人的家世也十分不凡,可是京里的?”
何氏不由一怔。
其他在场女眷们又惊讶地看向夏语华。
夏语华的目光微微眯起。
果然,曲慧兰的段位比朱清芳略高。
前一刻还在对付朱清芳来转移醉酒嫌疑的火线,现在,曲慧兰又来故意引导在场女宾,怀疑她夏语华与京城哪家男人私相收授,坏她的名声,以后无法嫁进诚亲王府?
夏语华坦坦荡荡地摇头:“慧兰姐姐,谢谢你刚才帮我。不过,当初我收这枚玉佩的时候,我就答应过这位友人,要保密。他是男是女,是哪里人,我都不能说。”
毕竟第一世里,她在外祖母的农庄里救下那个因为有眼疾而迷了路,受伤面具少年时,没看过他的真容,也没去问。
见曲慧兰一愣,看她的目光里有几分疑惑和怀疑,夏语华故意眸光一转,再疑惑不解地瞪大了一双杏眼:“慧兰姐姐,你怎么还这样看我?”
停了一停,夏语华又突然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曲慧兰,声音蓦地拨高:“啊,慧兰姐姐,难道你怀疑,我和京里的哪个公子哥儿私下里互赠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