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金链连系着一桌之隔的两人,容景司纤长的食指绕起一小截细链,拉扯之间使两端的金镯轻压在了手腕上。
一圈。
唐诩眼帘微垂,被掩住的双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两圈。
链条被拉的绷紧,容景司淡笑不语,平静的表面下手腕上隐有痛意传来。
第三圈。
这次只绕到了一半,矮几对面便横空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一并散了他勾着链子的力度。
当啷——手中灵光一闪,断灵索应声而落,只是唐诩扣在容景司手腕上的另一重枷锁却还没松。
指尖摩挲过前辈腕间被锁链拉扯出的浅淡红痕,在容景司看不见的角落,唐诩的眸光愈加深邃。
室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无言的暧昧从肌肤相触之地滋生蔓延,容景司只觉得室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而被圈住的那片手腕皮肤更是灼烫的惊人。
“然后呢?不是要教我吗。”唐诩手上的力度忽然加重,将几欲抽回的素手收拢掌心,“所以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前辈?”
“嗯……”
青年咬牙加重了最后的称呼,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但在这一戳就破的表象之下,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改变。
而其中最显而易见的变更就是,当唐诩再次喊出“前辈”这个称呼时,比欣慰更先涌上容景司心头的,是难言的慌乱。
于是他沉吟了片刻,偏头避开了青年的目光。
成年人间的交游总是无声但自成规矩,沉默代表拒绝,躲闪意味暂停。
可是唐诩从来都是那个看不懂人眼色的存在,他懒于领会世人的潜台词,也不愿意容景司在他面前将此事就此揭过。
“还没想好?还是时候未到?”
这次换成唐诩开始提问,眼前人的思索之意浮于表面,那他就顺势递出台阶。
闻言,容景司怔愣了一下,抬眸给了唐诩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其实他所给出的猜测算得上是两者皆非,教学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是托词,容景司需要的是让唐诩暂时安分下来,给他处理事情的时间和空间。
刚好他对于自己的情感也还尚且处在一个一知半解的地步。
虽然重逢之后,唐诩无论是在床笫之间还是寻常白日,总是在口口声声地向他诉说着那些曾经无望的爱恋。
但容景司仔细想来,他对唐诩的感情或许也谈不上是什么问心无愧的前后辈之情。只不过留到最后的,是退回安全区的前后辈之谊还是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还尚且不得而知。
但至少在这结局未定的过程之中,他心中所想所求为何,他选择亲自入局分辨。
故而这一次的“教导”不仅是对唐诩的,也是对容景司自己的。
不过选择继续不代表他会顺着唐诩的小心思走,有人想要趁着他一时的失神拿走他手中的主动权,那可不允许。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因此两个选择,容景司一个也没选。他就这样轻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然后支着下巴眼眸含笑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出招。
“我想要奖励。”眼见容景司的状态快速的调整了回来,自知辩不赢的青年索性退而求其次,“学习太苦了,我得要有盼头才能继续。前辈你以往教我刀法的时候还会给我塞点蜜饯呢,这次总得和往常一视同仁吧。”
说实在的,唐诩其实不觉得他这无理取闹的姿态能从容景司那求到什么。但昨夜情形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浮上了他的心头,前辈最后回头投以的那一眼深深地印入他的骨髓,无时无刻,让他生出无尽妄念。
于是高大的青年就这样往矮桌上一趴,转头避开另一人的视线,牵起对面人的一只手玩闹似的摆弄着,无端显得孩子气。
空气沉默无声,容景司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却未发一言。
果然,这种招数对前辈一点用处都没有。
唐诩心中暗暗升起一股闷气,在对面人的视线盲区里,他不由得鼓起了一侧脸颊。
又想像先前那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解开的断灵索重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但再一想容景司话语中透露出的那一星半点的意思,他又难以自持地咬上了这只名为爱情的诱饵。
“那好吧,没有奖励也……”没关系。
就这样静静地趴了一会,什么都没有等到。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唐诩闷闷不乐地起身,却在抬头的刹那卡了壳。
一股冰凉的触感自他的手背传来,转瞬即逝,最终落到了面颊上。
“这么久没见怎么还进化成河豚了,我以前可没见过你这幅样子。”
容景司好笑的戳戳唐诩的脸,下一刻,手底下鼓起的触感顿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