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他最看重的画架被打翻在一旁,原本就凌乱不堪的画室,因漫天飞舞的画纸而显得更加凌乱。
又一道惊雷响起,少年身子猛地一颤,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臂,脸色越发苍白,嘴里无意识念叨着——
“讨厌……讨厌……”
谢桑桑怔了怔,下意识走向角落,途中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借着手机灯光瞅了一眼。
刚才装满榴莲酥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被她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碎屑。
把盘子捡起来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谢桑桑关掉手机灯光快步走到陈港生面前,蹲下来喊了几声他的名字,犹豫片刻后试探性戳戳他的胳膊,却不想少年颤抖得更加厉害。
“你不是要我陪你画画嘛……你这样子好像画不了一点诶。你……还好吗?”又问了两句,见他不搭理自己,谢桑桑撇撇嘴,
“你要是介意我在画室的话,那我还是上楼去吧。”
她刚站起身来,手腕忽的被拉住,原本将脑袋埋进手臂的少年慢吞吞仰起头,耷拉下来的刘海后那双瑞凤眼殷红一片,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许……”
这还是谢桑桑第一次在陈港生身上看到脆弱俩字儿。
她想了想,重新又蹲下来,与之目光相平:“我不走,你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吗?榴莲酥吃多了?”
“……痴线。”陈港生别过头去,却攥着谢桑桑的手不肯松开。
彼时又一道惊雷响起,面前的少年再次一颤。
好像明白了什么,谢桑桑挑眉,微微凑近些:“你该不会……怕打雷吧。”
某人不语,只是一味地攥紧谢桑桑的手腕,那力道大的谢桑桑感觉自己手都要断了,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不是哥们儿,你属牛的?
心里腹诽两句,谢桑桑正要开口说什么,陈港生率先松开了手,匆匆瞥她一眼,又匆匆别开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声音轻得不行——
“怕……”
“啊?”
“打……雷。”
谢桑桑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人难得露出的别扭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声音小的离谱——
“三岁……爸爸……出门——”
“脑门……爸爸……被……打。”
“人……好多……”
“头……滚了……”
“好多……血……”
“打雷……暴雨……那天……”
“……”
陈家经商致富,曾结过很多仇家。小时候陈港生目睹过生父被仇家追杀,且死相惨烈,所以——
年幼的陈港生永远记住了那一天,从此走不出阴霾。
在不成逻辑的话里拼凑出支离破碎的过去,谢桑桑龇着的牙一下子收了回来。
她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