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桑桑费劲吧啦睁开眼睛,侧过头看去,那个高高的少年蹲在她的床头,脑袋耷拉的厉害,破天荒哭成了泪人。
一向有洁癖的他居然能忍受自己涕泪横流,滑稽好笑,却又让谢桑桑觉得心里难受。
“别哭了……我没死呢……”
床边的人猛地一僵,下意识抬起脑袋。
那一瞬间,谢桑桑清楚地看见陈港生的目光亮了起来。
比窗外阳光还要耀眼。
再后来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记得有一群医生护士围住了自己。
等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氧气罩被摘掉,一双手交叠在一起,被一个暖洋洋的东西握着。
哦,是陈港生的手。
嘴巴干涩的厉害,谢桑桑瞥见床边的杯子,下意识想抽出手去拿水杯。
趴在床边睡觉的人警惕极了,她不过是缓慢地动了一下,少年便立刻睁开惺忪的眼睛支楞起身子,一边揉眼睛一边咕哝:“谢桑桑……”
随后一愣,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龇牙咧嘴片刻,小心翼翼凑过来摸了摸谢桑桑的脸。
“你醒了?”他的声音比她还沙哑。
“我想喝水。”谢桑桑点点头,努力将眼神甩向旁边的水杯。
确认谢桑桑醒过来,陈港生狠狠松了口气,侧过身端着水过来,学着医生的模样把病床摇起来,把水递过去。
“医生说不能喝凉的,我给你准备的温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准备了好多杯,可是你都没有醒来,我就自己喝了。”
谢桑桑心里一暖,端起水杯勉强喝了几口,喉咙总算舒坦了一些。
随后从陈港生口中得知,输血后她没有出现排斥现象,反倒是快醒来的时候出现了很强烈的排异反应,连心跳都要停止,一度要休克了。
陈港生说着说着,眼尾又红了,慢吞吞过来抱住谢桑桑,脑袋一下一下蹭着她的颈窝,声音又哑又闷——
“谢桑桑你吓死我了。”
谢桑桑摸了摸鼻子。
怪不得做梦梦到想和阿嬷走呢。
垂眸看着陈港生,谢桑桑忽然注意到他手臂上包着一块纱布,下意识问:“你受伤了?”
“他们说,我的血型和你的血型一样。只要我给谢桑桑献血,谢桑桑就不会和爸爸一样离开……谢桑桑——”
陈港生的脑袋又在她颈窝拱了拱,闷闷开口,
“我不怕打针了,我也不怕疼了。你不要再睡这么长的觉了好不好……”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血型却出乎预料的一样。
这冥冥中也是一种缘分。
垂眸看着怀中像小孩子一样的少年,谢桑桑的心里酸涩一片,又软软乎乎的不行。
之前陈港生说,他听别人对他的评价,他们说自己在他们眼里像一只格格不入的小怪兽。
他性格孤僻,行为怪异,天天板着一张死鱼脸,连妈妈也要嫌弃他。
可是是小怪兽又怎么样,小怪兽会画很漂亮的画;会用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自己要做的事,是否正确是否错误;会用别扭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善良——
小怪兽也很棒啊。
就像现在。
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最多算是朋友,陈港生却义无反顾地救了她。
陈港生很聪明,也很轴。
要拿他怎么办哦。
敛起思绪,谢桑桑伸手回抱住少年,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脑袋——
“不睡这么长的觉了,睡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