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寺西街的街口,一间新建的巡防所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工匠们忙着修葺房檐,几个铺兵手忙脚乱地搬运着各色器具,整条街道都弥漫着木屑和新漆的气味。
秦玄独坐在对面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手中的茶盏已经续了两遍。窗外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间巡防所上,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小二,再来壶茶。”秦玄轻声唤道。
“来嘞!”伙计麻利地端来一壶新茶,“客官,这可是刚泡的龙井,您慢用。”
秦玄点头致谢,目光却未曾离开窗外。这个位置选得很巧妙,正好卡在通往波斯坊的必经之路上。来往的商贩、食客都得从这里经过,可以说是将整条街道的动向尽收眼底。
“倒是会挑地方。”秦玄轻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楼下几个铺兵正在搬运灭火用的水桶和铁钩,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夏衫。其中一个年轻铺兵似乎体力不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引来同伴的哄笑声。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街口。那人身着绸缎官服,举手投足间尽显官威。秦玄眯起眼睛,那人正是县丞陈守德。只见陈守德神色倨傲,大步流星地走进巡防所,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
“来得倒快。”秦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一盏茶的功夫,陈守德便离开了。他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显然这趟来访颇为顺利。没过多久,主簿梅澄也来到巡防所,停留片刻后离去。他虽然刻意放轻脚步,却逃不过秦玄的眼睛。
“两个名额,一个名额,这买卖做得倒是顺手。”秦玄冷笑,“只可惜,有人要坏了你们的好事。”
天色渐暗,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夕阳的余晖为整条街道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阵阵暮鼓声。捕头周盛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他东张西望了一番,这才快步走进巡防所。
与之前两位不同,这位捕头大人显然要在这里多待一会。秦玄看着酒店伙计抱着酒坛子进了巡防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捕头,这是自寻死路啊。”秦玄轻声自语。
街角出现了韩刚的身影,这是他今晚约好的饭局。秦玄起身结账,趁着夜色渐浓,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巡防所后方。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落叶,没有惊动任何人。
轻轻掖好衣襟,秦玄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围墙。普照寺的后院里,一片青翠的菜园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静谧。远处传来僧人诵经的声音,院中空无一人。
秦玄贴墙而行,动作娴熟地翻过一道又一道围墙。眼前的房舍正是永兴隆客栈,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死寂。
推开柴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干柴和霉味混杂的气息。秦玄从袖中取出那支“穿云箭”,动作熟练地拆开芦苇管。
“火折子实在太麻烦了。”他一边点燃线香,一边低声嘀咕。将芦苇管插入柴堆,确保火种能稳稳燃起,秦玄这才迅速离开。
原路返回,他来到街上,正好看到韩刚在饭铺里等着。饭铺里飘着诱人的香气,几桌食客正在享用晚餐。
“韩兄,久等了。”秦玄笑着打招呼,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兄来得正好,我刚点了几个小菜。”韩刚热情地招呼道。
两人要了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秦玄的注意力却始终在等待着那边的动静。他知道,云州城里的房屋大多是木制,放火确实是件危险的事。
但秦玄早已计算好了一切。梅雨刚过,空气潮湿;福聚隆的房子又是独栋,不会连累他人。更重要的是,那里已经被查封,没有活人居住。
当然,这场火可不是白放的。巡防所里正在饮酒作乐的周盛,怕是要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了。秦玄太了解这些人的心思。
陈守德和梅澄这样的文官自然不会多留,但周盛不同。案子压在心头,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遇上几个春风得意的新任铺兵。这酒,不醉也得醉了。
“秦兄,你说这新开的巡防所,是不是能让咱们街上更太平些?”韩刚夹了口菜,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