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夔州主城,才刚刚恢复了正常的出入。
在城中滞留多日的紫竹,换下了惯爱穿的紫衣,转而换了身男装,又用特殊的手法描眉画眼,将骨相生生改得硬朗许多。
她从昔日黎近江那私宅外经过,一眼扫去,还能瞥见百姓们放置于宅邸外的香蜡纸钱、金银元宝的明器。
紫竹敛起目光,侧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男子等在那里,见她过来,立即转过了身:“主上有令,要你一同回御京。”
紫竹面露喜色。这回的事办得实在漂亮,最后又完美脱身。
这话便是对她的奖赏与肯定了。
还有多少人,连御京都回不得呢。
“那霍娘……您没有将她拿下吗?”紫竹多嘴问了一句。
“我已查探过,拿走你药的人,不是她。”
紫竹也不是蠢人,立即想透了:“是她偷拿了别人的衣裳?”
“嗯。楼里要抓她,而今缺乏线索,主上有些话要问你。”
紫竹一个醍醐灌顶。
原来是为这个才要她入御京的。
紫竹也说不上失望,总归去了御京,没准儿有更好的前程。
“主上有话要问,我自是万死不辞。只是怕……那日实在匆匆一见,只记得她穿了霍娘的衣裳,别的……”紫竹为难。
她也怕到时候去了御京,说错话反惹怪罪。
“气味呢?她当时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又或者,你观她行走,可有怪异之处?与你过招时,手上可有什么特征?”男子追问。
紫竹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
那人出手狠辣果决,将她掐了个半死不活,她根本没工夫去留心对方身上的特征。
“不急,一路上你可以慢慢思索,到时候主上想必也是问你这些问题。”男子转身走在前。
紫竹匆匆跟上去。
二人搭乘马车往城外驶去。
风吹起车帘。
紫竹突然道:“与这个味道有些相似!”
“嗯?”
紫竹探头去看,盯着外面路过的招牌——仁济堂。
“是药味儿,很淡,很淡的药味儿。不是我们常吃的那种药。”
*
程念影生熬了三日没洗澡。
御医来看她的伤,眉心皱成一团:“好得有些慢。”
程念影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御医立即强调:“我所用的药都是极好的!且这等燎伤,治起来也并不繁琐。”
施嬷嬷听得忧心起来,眉毛跟着一皱,却听见脚步声近了。
她匆匆转头,便见傅翊进来,忙喊了声:“主子。”心下还禁不住感叹呢。
郡王妃这一病,反逼得主子身体好了不少。
“手上的伤还不见好?”傅翊问。
“是。”
“我遣人去宫中再讨些珍稀药材回来。”傅翊说着走近了。
这时程念影眼疾手快,一把拉下了床帐,指尖在床沿按得死死,便将傅翊隔在了外。
傅翊见状,抿唇笑:“怎么?还怕将病气过给我?”
“那日说过了,我不能洗澡,一身的汗。”
“是,那日我也说过了,早知今日,那会儿往火前冲那么急干什么?”
施嬷嬷听见这对话,霎时哭笑不得。
主子这样聪明的人,怎么这时候反而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了呢?
她急忙开口:“郡王妃是知道主子您喜好洁净,这才羞于见主子呢。”
傅翊微微一愣:“哦,原来是为这个。”
他垂眸去看程念影,心间渐渐有股数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往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