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面,对视一眼後连话都没说,就不约而同地拿出了网球拍。雾天不适合打网球,但以他们俩的默契程度,闭着眼都能清楚对方的球会落在哪里。
“他……”种岛突然有些卡壳。
昨天,他突然发现长谷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U-17的名单上。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他在网上疯狂吐槽说U-17的工作人员太不负责了,他一定要去投诉。
但长谷说:“修二,我们聊聊吧。”
虽然脸上挂着轻松随性的微笑,捶在身侧的手却握得很紧,种岛站起身,从台阶上轻松跳了下去,转身弯下腰,眯眼微笑。
“你也觉得这种不负责任不守约定的家夥,烂透了,对吗?”
那天清晨的比赛,是长谷最後一次拿起网球拍。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决定,只有种岛还在想,到了集训营後他们终于又能并肩作战了。
他不是矫情的人,并不在意自己是第一个知道还是最後一个知道,他只在意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
如果对网球的热爱可以这麽轻易被放弃,那麽他们这些年……是在打什麽,玩乐麽?
赤司征一擡头和种岛对视,紫灰色和赤色的眼瞳相撞,前者迷惘纠结,後者坚定执着。
种岛突然又笑了,伸手在小孩头上用力揉了揉,“熟悉的眼神。”
很多年前,他们也是带着这种眼神踏上赛场。
一起决定好的事情有人中途离场,种岛心里空了一大片,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这个网球场。
那天真的是长谷最後一次打网球了……
高三这种关键时候的确要开始考虑未来,但他无论如何考虑,都无法接受未来没有网球。
有人却轻易地接受了。
“就算要出国留学,不是也可以等到打完这次的世界赛吗?”种岛问。
“没有意义了,修二。”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带着这种想法去打网球……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长谷承认自己的卑鄙,所以才会想将对网球最後的回忆留在那个清晨——虽然他没有赢下一场比赛,但那个时候也还是觉得,能打网球真的丶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啊。
“站上世界舞台吧,我会在下面看着你。”
放弃网球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任何压力都无关。
“再见了,种岛。”
下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西装和运动服了。
未来在他们中间画了一条分割线,种岛擡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後。
“所以因为这种事也産生了放弃的想法吗?”赤司征一面无表情,
“什麽叫这种事?这可是很重要的事啊小鬼!”
种岛报复性地将小孩儿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长那麽大其实还是像小孩子吧,‘小夥伴不玩了所以自己也不玩了’之类的想法,好逊。”赤司征一顶着稀里糊涂的头发吐槽,
种岛被气笑了,“说谁是小孩呢!”
走到球场的时候内心的确很茫然,然而当他将“放弃”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突然觉得实在太荒谬了,这种字眼居然会被他说出来吗?
他後知後觉意识到,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弃网球了,也不会有机会了。
赤司征一肯定地回答:“种岛就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