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
徐辉祖犯了难。他爹的老家在凤阳,可自打太祖皇帝在应天登基後,自家人就待在了应天。他哪里还有什麽老家。
朱棣却不吭声。
他盯着徐妙锦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收回,选择把皮球踢回给罪魁祸首徐妙容。
“安王妃,计谋是你出的,安排也是你安排的,你说说,应该怎麽办?”
过河拆桥。
徐妙容在心中暗自咒骂,面上却做出惶恐的样子来,道:“臣妇以为,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天命。陛下想要造一个神,上天就送来一个真正的神,陛下的心愿,上达天听,诸天神佛,全站在陛下这头。”
拍了朱棣的马屁,徐妙容又再接再厉。
“乱世出妖魔,盛世出神佛,我大明开国距今,不足百年,太祖皇帝在时,未有神佛,先帝在时,也没有神佛,偏偏陛下登基,想要神,上天便送来神。这何尝不是神的偏爱呢?陛下所拥之江山,壮美无双,陛下所创之盛世,旷古烁今,陛下所示之德行,昭章流芳。陛下,臣妇实在没有什麽说的,臣妇只知道,今日之大明,与从前之大明不同。今日之大明,为未来之大明奠定基础。”
“太祖皇帝岂容你说嘴。”
朱棣斥了一句,面上到底软了下来。
“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他摇头,没再说什麽。
恰在此时,杨荣不知道是受了那番马屁的鼓舞,还是徐妙容方才说的哪几个字又刺激到他了,他站出来,认真道:“陛下,安王妃所言极是。”
他又道:“唐时,谢自然白日飞升,唐德宗下诏,地方撰碑,韩愈更是写下长篇诗文。今日,历史重现,陛下何不效仿古人,亲自下诏,将此事宣扬开来?”
“朕……”
朱棣一贯信任他,闻言,犹豫了片刻,方道:“朕还要再想一想。这样吧,徐三姑娘,朕先封你为圣姑,你先和魏国公回去,这些时日,就不要出门了。”
多馀的,他再不说了。
徐妙容和朱楹又被他轰出了宫,虽出了宫,徐妙容也不敢大意。不好在外头与徐妙锦和徐辉祖眉来眼去,她便只说了“我改日再去看你”,而後和朱楹一道回安王府了。
刚回到府上,月桃就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路衍死了。
徐妙容下意识地看向朱楹。
朱楹哭笑不得,“你看着我做什麽?”
“真不是王爷干的?”
“不是。”
朱楹无奈回应。
虽然他的确有将路衍千刀万剐之心,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他没打算在事情未完成前动手。可月桃说,路衍死了。
心知应该是朱棣让人动的手,他问:“可是原地坐化的?”
他这话问得巧。
徐妙容也偏过头看向月桃。
按照他们的计划,路衍完成自己的任务,便要体面的退场了。所谓“体面的退场”,便是,让他也原地坐化。
此坐化自然不同于正经的坐化,他们安排的是,路衍假死,等人群都散开了,再公事公办。
可听月桃这话的意思,假坐化变成真坐化了?
“王爷和王妃走後,路衍就坐在原地打坐。大家都以为,他在与神佛神交,可谁知,各人都要散开回自己家了,他却仍纹丝不动。有人上前叫他,却发现,他竟然原地坐化了。”
月桃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徐妙容心道,果然如此。
就知道朱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安全的人。路衍,先涉及谋反之罪,後又参与了造神计划,朱棣能留他,怕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就这样让他无痛赴死,也算是,便宜他了。
“那王爷,还要阉了他吗?”
她故意问了朱楹一句。
朱楹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他又感觉不到疼。”
“他的灵魂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