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香醇的烈酒。
“酒。”谢明渊熟悉这个味道,在梦里时尤其熟悉。
眼看白戎就要打开竹筒,谢明渊眼疾手快用掌心盖住了竹筒。
“您不能喝这个酒。”
老木根不止一次因为酒的缘故顶撞白戎,更不止一次交待不许白戎喝酒,里面显然有很大的因素。
谢明渊盖住了竹筒,也被白戎抓住了手指。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凉意浸透谢明渊手指的皮肉,刺进了骨里,冻得谢明渊半只手都要没了知觉。
再顾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谢明渊立刻扶起白戎,要带白戎去到马车赶回懒回顾。
可让谢明渊没有想到的是,白戎竟然虚弱到连站都站不住。
没有了桌椅做支撑,白戎能倚靠的就成了谢明渊,他靠住谢明渊,于是清冽的、带着些清苦的味道直直扑进了谢明渊怀里。
谢明渊听到白戎闷闷哼了一声,极尽隐忍,仿佛承受着某种巨大的苦楚。
谢明渊一愣。
事发突然,但比他想象中还要严峻。
沉声说了句“冒犯”,谢明渊弯起胳臂,一手拦腰,一手屈住膝弯,将白戎打横抱进怀里,然后快步往马车走。
怀里的男人是往靖阳宗一站便令群雄色变的绝顶,此时窝在他的怀里,却轻巧地像支柔软的羽毛。
白戎远比谢明渊想象中的还要纤瘦,他的臂弯贴在白戎的背后,甚至能描摹出凸出的蝴蝶骨。
谢明渊只能走得更快,边走边问:“白岛主,这是诅咒吗?”
白戎隐约哼了一声,阖上眼,又要用去抓装着酒的竹筒。
谢明渊只好把白戎整个往胸膛一扣,把人抱得更紧,几乎是扣进心怀,才能不让他乱动去抓那酒。
可这样他便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冰冷的身子是在颤抖的。。。瑟缩地被他揽在怀里,像一片岌岌可碎的落叶。
谢明渊的心有点沉,脸色也很难看,实在想不出是哪种程度的疼痛会把一位修为绝顶的大能逼成这样。
榕树到马车的距离不远,远的是西郊回懒回顾的路。
想到回程距离那么远,谢明渊便很焦躁,等他回到马车处时,这份焦躁又变成了焦急。
——黑云不见了。
空留一辆马车,车前马没了。
谢明渊:“。。。。。。”
怎么在这个时候黑云不见了?
这不应当呐,黑云是有灵性的宝马,断然不会做出乱跑的举措才是。
然而现在刻不容缓,容不得谢明渊细想。
谢明渊胸前发紧,是被白戎攥紧了衣襟。
他低头,怀里的人抑制不住地攀附着他,细细发着抖,透白的皮肤上蔓出一条又一条的暗红纹路,尽数收在衣裳边沿。
谢明渊唤道:“白岛主?”
白戎勉强睁开眼睛,浅色的瞳孔有些发散,攥着谢明渊胸前衣襟,颤声说:“回。。。懒回顾。。。”
似是意识都快要涣散。
谢明渊又焦又急,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懒回顾所在方向。
这段漫长的距离,如果他可以御剑,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抵达。
“回去!”白戎又喊了一声。这一声声嘶喑哑,攥住谢明渊衣襟的手指往前一拉,把头重重靠进谢明渊怀里。
绾在青玉簪上的黑发乱了,泼墨一般倾泻,在乌夜里散开来,丝丝缕缕地摇曳。可紧跟着,这头鸦羽似的发从发根往下,寸寸变成了银白。
谢明渊看得眼皮一跳,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一种白戎正在燃烧生命的错觉。
脑袋里空白了一息,刻满“危机”二字。
等到满头青丝换华发,谢明渊立时清醒。
谢明渊从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他心里像多了一方明镜,倒映出既焦急又冷静的自己。
抱紧怀中颤抖的身躯,谢明渊当下调转灵力,湛蓝鸿蒙久违地从他身体里迸发而出,盈盈流动,照亮了死寂的夜空。
这股气跟以前一样,又跟以前不大一样。鸿蒙裹挟着妖冶妖气,颜色渐渐变了,不再是湛蓝色,而被混成了更深的墨蓝色。
谢明渊还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成功调转灵力后便立即祭出背后的锈剑有光,掐起剑诀御剑,一路往懒回顾狂奔。
路上,怀里的人似乎痛的受不了了,埋在谢明渊怀里打着抖,痛苦的呻吟也越发隐忍不了,絮乱的呼吸打在谢明渊下颚,五指紧紧扣着谢明渊衣襟,用力之大,隔着衣料,都快要扣进谢明渊皮肉。
谢明渊沉了脸。
他倒不在意白戎会不小心伤到他,他在意的是白戎到底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