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笑容站在讲台上,开口并不讲考卷,而是说:“你们这些同学呀!叽叽喳喳地在说啥呢?”
大家瞬间收住说话声。
“我知道你们在说什麽,”姚老师继续说,“我们办公室也是能听到你们八卦的,就是二班有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了嘛!”
这种看似“不上台面”的事情,被姚老师轻松自然地说出来,大家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她说:“去年中国已经把同性恋去病化了,花季少男少男,互相倾慕也是很正常的事。相信各位也长大了,要是你们说,你们没有喜欢的异性,或者同性,我是不相信的呢!”
同学们终于打破一开始的尴尬,笑了起来——褚之劲笑得最夸张,眼睛都眯了起来,身体往後仰。
蒋士颖心虚地瞄了一眼同桌。
陈七月擡头悄悄扫了一眼叶九思,又把头低下,继续看复习资料。叶九思回头,看见陈七月在认真地用红笔订正错题。
“你们今年也十七八岁了,差不多成年了,生活里有些东西,要学会平衡,而不是一味地压抑再压抑。”姚老师说完,把市统考地理的答案发下去,一边发一边说,“你们也要有一定的自主性,你们自己对着答案,自己看错题,我今天就不讲题,我们来做别的事。”
大家齐刷刷地擡头看姚老师,不知道她想怎样。姚老师说:“答案你们课下再看,我们今天用一个特别的形式回顾我们高中以来学过的知识点。”
“用地理知识,给你心里喜欢的他,写一首情诗。”姚老师脸上摊大饼一样摊开笑容,说,“等下我点几位同学,让他们读出来。”
台下一片哀嚎。
姚老师仰着头笑,说:“大家别紧张哦,又没叫你把收信人也念出来,收信人放心里就好啦!”
叶九思和同学们一起,稀里哗啦地从抽屉里,从书箱里翻出纸。平常要是遇上这种提问环节,大家都只是随便撕一张草稿纸下来就写,褚之劲之流甚至还会把课本的版权页撕下来用。
但这次,大家都从自己的笔记本里认认真真地撕下一张纸,生怕稍有撕坏。准备好纸之後,大家都在翻书找知识点。
按照叶九思往常的性格,不会参与到这种活动中。但一说到表白,她就心潮澎湃,并且在上课前,她还碰到地理老师。地理老师表扬她有进步,这让叶九思有些羞涩,让她不好意思不给面子。
教室里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有的人已经低着头开始写了。叶九思却抓耳挠腮,完全看不懂地理课本里写的是什麽。
恍惚间,叶九思只觉天旋地转,胸闷气短,握在右手的笔,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
只好转头看向陈七月——见她已经行云流水地写,问:“七仔,你打算写给谁啊?”
紧紧是轻微的气声,陈七月也吓得连忙擡起双手,死死地护住垫在课本上,写了一半的情书,缓了一下才歪着头笑起来,说:“你想我写给谁哦?”
叶九思哑口无言,舔了舔嘴唇,把头转回去。这时候,陈七月才松了口气,低头看自己写的句子。
我们犹如火星和木星,相邻却隔着小行星带
陈七月都不忍心细看,脸上的潮红快要蔓延到太阳穴的位置。勉强写完一句之後,她听见了褚之劲那边传来了骚动,把头转过去。
坐褚之劲前面那个男生,趁着褚之劲刚好放开笔,想放松手掌的肌肉时,一把夺过褚之劲写的“情书”,然後惊呼。
引来更多人的围观,那个同学干脆大声地把褚之劲写的内容读出来:“我是一座活火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喷出了岩浆。”
听懂了这句话意思的同学,都意味深长地笑了。
褚之劲羞红了脸,站起来想夺回自己写的字条。结果那男同学倒是身手敏捷,趁着褚之劲来得及有所动作前,就猛地站在自己的椅子上,把双手举得更高。
就算褚之劲有非常良好的弹跳力,奈何还是差一点点,不太够得着那同学的手。他的手还会前後左右摆动,巧妙地躲开褚之劲。一边躲开,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一座活火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喷出了岩浆。”
大家笑得更放肆了。
姚老师打量着他们,走到那男同学的桌子前,精准地拿走男同学放在桌面上的,写了有一半的情书,读完会心一笑,对那男同学说:“这位同学,要是你不把手里的情书还给人家,我就把你的情书也念出来。”
这男同学如临大敌,瞳孔地震,终于还是从椅子上下来,把褚之劲的情书还回去。
在这段闹剧的时候,叶九思正扶着脑袋,苦苦思索到底要写什麽,然後感觉身後有人戳了戳,发现是陈七月。
陈七月在叶九思耳边说:“你看看後面,有人帮你报仇了。”
叶九思才意味深长地转身看戏,看了一半,有点困乏,便转头看回摊在桌面上的地理上,停留在地球运动轨迹这一个板块,看到“近”和“远”等易懂的,还比较有文学意象感的字眼,眼睛定住了。
凭借自己的文学第六感和蒋士颖给她讲解时留下的零碎记忆,叶九思开始动笔写,一边写一边觉得头皮发麻——这些的都是什麽?!
你是炙热的太阳
我是暗淡无光的蓝色星球
贪婪吸取你的光芒
然後身体苏生繁荣
我绕你转总不敢越界
左不过近日点
然後我灼热丶羞愧地远离你
又不忍心一步九回头
远日点我焦灼寒冷
忍不住向你奔赴
期待踩着近日点边界
感受被你燃烧的温度
展开双臂隔空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