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节节败退是高一分班前夕。
蒋士颖小心翼翼地打探着,褚之劲要选文科还是理科。按照蒋士颖的认知,褚之劲的理科稍微好些,按理说应该选理科。
结果褚之劲说,他选文科。
蒋士颖问,为什麽?
褚之劲说,理科班没什麽女生,就算有,也是“母恐龙”。文科班的女生又多又漂亮,怎麽都能选到一个心仪的对象。
蒋士颖先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自己选文科更有优势,这样就有机会继续跟褚之劲在一个班。但是褚之劲给出的理由,却让人啼笑皆非。恰逢彼时,班里有一个很女性化的男生撕开一切脸皮向褚之劲告白。
结果换回了褚之劲的一句“恶心,不要脸。”
蒋士颖听得心都寒了,还要假装平静地不断听褚之劲抱怨这件事。那时候,蒋士颖闭上眼睛就是褚之劲的背影,不给自己笑脸,甚至不回头。期末考是高二分班前最重要的考试,几乎直接决定了自己能不能在重点班,不能怠慢。
只好不断地安慰自己——褚之劲对异性的渴望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一定是要掩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褚之劲暗恋自己。
就算是说不出口的秘密,这种在茫茫人海之间用一个眼神来表达默契,传达秋波暗送的气味,坚守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像极了Y最後的幻想。
已经节节败退了太多次了,蒋士颖把心一横,大不了以後同学也做不成——他把那篇《厮磨春光十八潮》递给褚之劲,说“这篇小说真的好好看,太有共鸣了,我觉得作者写的简直就是我们两个。”
蒋士颖说完,心跳都涌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地把眼神飘到窗外,手掌来回地攥着床单,手心已经冒汗。
“真的?给我看看。”褚之劲拿了过去,然後爬回到自己床上。
蒋士颖深呼吸一口气,眼睛看向褚之劲那边,却又时不时飘开,掩饰自己。褚之劲背靠蚊帐支架,端着杂志在看,一动不动。蒋士颖忍不住思考——褚之劲此刻到底在想什麽呢?
心跳的感觉敲得蒋士颖胸口有有些疼。
结果褚之劲还没翻页,就把杂志放到枕头边,打了个哈欠躺下,把被子卷在身上,没过两分钟就开始打鼻鼾。
此时宿舍里还有其他舍友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没打午休铃。
蒋士颖身体靠在墙上,两眼放空——先是稍微松了口气,并没有发生一些他意料之内的尴尬事情。但随後,怅然的感觉绵绵地包裹着自己的头脑,他卯足力气打出的一拳被褚之劲慢悠悠地避开,自己的全部力气使在了空气上,根本不过瘾。
午休结束後,褚之劲和蒋士颖一起走回教室。褚之劲把杂志还给蒋士颖,说:“你给我看的那篇东西写的都啥?我看了几行就想睡了。”
“就……”蒋士颖张开嘴,想解释,那一时兴起而涌起的勇气,瞬间退潮,心里那澎湃的款款深情,烂在了口里,“你都看不下去了,还为什麽要解释给你听?对牛弹琴。”
蒋士颖说完,都觉得这话带着赌气的情绪。
结果褚之劲脸色都没动一下,完全没有听出异样——因为蒋士颖说得对,他确实啥也看不懂,再耐心地解释,也失去了瞬间击中的惊喜感——正如语文课堂上把文章精妙的点拆分成一块又一块没有血色的碎肉一样。
“阿劲,我过去校门那边看看,你先上去吧。”
支开褚之劲之後,蒋士颖又来到保安亭,在成堆的信件里,发现极其熟悉的名字。
——九青。
收件人是“《最佳异类》编辑部”,跟自己这个普通订阅者收到的信封很不一样。最明显的区别还是这还是EMS的信封。蒋士颖倒吸一口凉气,这作者竟然是自己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