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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闹意见（第1页）

栖霞和仇灵雨二人签订了一份隐香阁商股变更的契书。栖霞做了东家，必定劳心劳力，仇灵雨分给她两成商股，再加上她之前的八贯钱，一共是两成一分。

握着新契书，栖霞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怎么一个月之前她还是个一文不名的还俗小尼姑，突然就做了东家，拥有一间自己的铺子？

美好得不像真的。

她看向恢复平静，继续在灯下品味新茶的仇灵雨，她知道，自己实在该感谢这个貌似刁蛮、实则温软的少女。

当她流落街头、穷途末路的时候，是这个少女请她走进华丽的马车，与她结下一个赌约，也顺理成章与她同行，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现在，这个安身之所竟然一部分变成了自己的产业。

她该如何回报她？当然是多挣钱咯，卢掌柜。

想到这里栖霞不由皱了皱眉头，挣钱啊……还是挺难的。必须得大刀阔斧地干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仇灵雨美美地躺在自己柔滑的丝绸衾被中，敏锐地捕捉到天井里一阵嘈杂。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小凡，楼下在做什么？”

小凡走过来回：“是卢掌柜，她带了牙人和匠人过来，说要重新装饰隐香阁。”

“别叫卢掌柜了，以后叫她卢东家。”仇灵雨心不在焉地叮嘱小凡，突然，她浑身一哆嗦，似乎刚刚反应过来，“重新装饰隐香阁？”

她急匆匆披上寝衣，走到窗前，从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栖霞正指挥着几个伙计流水般向外搬着物件。仇灵雨随意一瞥，整颗心顿时揪紧了：“我的青瓷盏！我的建盏！”

仇灵雨光着脚就冲下楼，栖霞闻声抬头，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灵雨，你醒啦！正好，我寻思着，咱们这茶肆太阔气了，街坊邻居们都不敢进门。不如把这些金银、紫檀都当了，换些竹椅木桌，改得亲民些……”

“你疯了？这些都是我一件件淘来的，都是我心爱之物！”她指着箱笼里的青瓷莲花盏，“这可是越窑的孤品！”又指着虬劲的罗汉松：“这个可是专程跑去西山，换了十多次才找到满意的！”

栖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咱们现在的情况是，开一日门就亏一日钱，再往后，连茶钱都赊不起了。这些器物虽精美，却招徕不来客人，不能变成活钱。长此以往，铺子可怎么维持下去？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当东家后，一切由我做主，你都没有异议的……”

仇灵雨一时语塞，但看着心爱之物被抬出去，她又肝火直冒。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大方和尚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瞧着两人别扭的样子，好奇地凑上前：“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大清早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分家产呢！哈哈哈！”

仇灵雨一跺脚道：“可不就是分家产？现在你是东家，你把铺子里的东西也按商股给分分，属于你的那部分，你尽管卖！”

栖霞心中一痛，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方怔愣在原地：“你们在说什么？栖霞是东家？难道隐香阁易主了？”

在得到肯定后，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啥？栖霞真的当东家了？哈哈，这下可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被女魔头磋磨咯！”

仇灵雨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似乎受到了极大打击。她狠狠瞪了大方一眼，眼眶里蓄满了泪，转身快步朝着三楼走去，留下一脸尴尬的大方和满脸无奈的栖霞。

半晌，栖霞长叹一声：“今天这事，是我办砸了。”

大方挠挠头问：“我还没明白是咋回事，怎么你就变成东家了呢？”

“这件事稍后再告诉你，当务之急是安抚灵雨。”

栖霞心中懊悔，她知道那些装饰和器物承载着仇灵雨的心血，因为急着改变茶肆的状况，没有和仇灵雨提前沟通，实在欠考虑。

大方和尚见栖霞一脸自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栖霞，你就是心太软，太惯着她了。她以前就算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可如今离开了家，就得放下贵女的架子，那些和贵女身份匹配的吃穿用度，也该舍弃了。就说开铺子，她有八百贯本钱，开一间普普通通的茶肆，四百贯都绰绰有余，多出来的钱，本可以多进些好茶叶，给伙计们发月钱。现在倒好，被她折腾得入不敷出，连茶叶都得去赊账，这生意做得，太没章法了。”

栖霞叹了口气：“好了大方，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仇娘子收留了我们。她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也做得欠妥。我们不该如此议论她。”

大方闭嘴了，过了一会又凑到栖霞跟前，一脸关切地问：“栖霞，既然东家换了，之前拖欠我的月银，还算数不？”

栖霞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接了这摊子事儿，就不会亏待伙计。你的月银肯定一分不少！”

大方瘪瘪嘴道：“之前仇娘子也是这么说的，我不信！”

栖霞道：“不信也得信。你没看我正在想办法吗？”

大方道：“仇灵雨只能你去哄，我可没办法。但我可以帮你寻个好牙人，把这批器物以最好的价格出手。你知道，我别的好处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头熟。”

栖霞将信将疑：“你说的是真的？你可别和我玩心眼，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大方举起右手道：“我和谁玩心眼，也不敢和卢东家呀！以后你就是我的米饭班主、衣食父母。”

栖霞踢了大方一脚：“别油嘴滑舌的！你先把这批伙计帮我送走，再去找牙人。”

“好嘞！”大方戴上帽子，和伙计们称兄道弟，一会儿就把人带走了。

栖霞叹了口气，一步一步朝三楼走去。

昨天二人才其乐融融，对新生活充满向往，这才一夜，就闹上了气。

东家不东家的，换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