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也爱吃,临去前那日还玩笑说口中贪馋,同我争食。”
江见月将一碟子果脯端出,细细看,“今个午后歇晌,与阿母梦中相见,她说很是遗憾再用不到这般有滋味的东西,还说……”
暮色暗下一层,秋风卷起落叶,周遭因江见月骤然的止声而显得风声更躁。
“说什么?”
陈婉咽下蜜饯,问道。
“说、让儿臣奉给您,由你代享也是一样的。
还说劳您侍奉夫君,让儿臣视您如母,她没福气,但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江见月扫过陈婉恬淡面容,将果脯恭敬奉上,“婕妤,您好好用。”
天色暗沉,唯她眼角新月闪出一点光华。
“婕妤?”
江见月又唤一声。
“好……”
陈婉从江见月手中接来碟子,柔声道,“妾会尽人母职责,照顾公主,不会辜负姐姐的。”
“端清依母命而来,这厢先告辞了。”
一方小铜碟子,四只素手握着,江见月迟一刻撤手,福身离去。
*
“送盘膳食的事,殿下让婢子去便罢了,这一通好走。
左右您又不入殿中,白累的自个手脚冰冷。”
回来路上,落起了雨。
虽沿途宫人送了伞,但到底路远,等回到椒房殿,身上小片衣衫都湿了。
阿灿从宫人手中接来洁净的衣袍给江见月换上,让人赶紧送暖炉过来。
“孤得将膳食亲奉给婕妤,才是孝心!”
江见月摩挲指尖,还有方才端握铜碟的触觉。
“那得亏婕妤出来了,若不出来,您又不进去,如何奉给她?”
阿灿将茶水端来。
“她当然会出来!”
江见月接过茶盏,打量握盏的手,仿若还是方才端铜碟的一瞬。
“为何?”
阿灿好奇道。
江见月饮了口茶水,没再说话,只让阿灿去灵前看看是否需要续香。
自己靠在榻上阖目休息。
为何?
一个身怀龙裔的婕妤屈居第五殿中,若当真与世无争便该在第三殿安分待着,如此欲盖弥彰的谦退无非是要搏一个低调贤良的名声。
有如此心思的人,怎会让一个嫡公主干等在她宫门前!
更遑论当场验膳这般失了和睦的举措。
江见月还在摩挲指尖。
这一趟为的就是这点触觉。
陈婉神色如常,但接碟的手在发抖。
见其面而惶恐,闻其话而打颤,她分明就是亏心于阿母。
江见月睁开双眼,验证了这一下午来的猜测。
可是陈婉又做了何事呢?
这些年她同母亲相处,确有几分真心的。
【“姑娘快走,陛下要杀都督,夫人听到……已、已被灭口……】
江见月又回忆当日侍女报信说的话,意思很清楚,阿母是听到赵徵的话才被杀的。
所以当日阿母入了菡萏台?
香将尽,江见月起身续香。
“婢子只是瞧着陈婕妤脸色确实不太好,万一出殿站在风口上染了风寒,届时反惹陛下恼您。”
阿灿随江见月转来到灵前,将清香奉上。
江见月续好香,在梓宫旁跪坐下来,方道,“你也听出来了,父皇格外珍视陈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