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安被他凝视着,深深感到不安,听见自己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戚萧扬缓缓走下楼,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泽安的心跳也随之愈发加快,直到两者的声音几乎完全重合。
Alpha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前,遮盖住头顶聚光灯的光芒,把沈泽安笼罩在阴影之下。
“你进过我的书房了。”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沈泽安猛地擡起头,想和他解释:“我今天下午手划伤了,想找医……”
“闭嘴。”
戚萧扬强硬地打断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再有下次就滚。书房是我的私人空间,我已经给你这麽大的权限和自由了,你还是要无视我们之间的界限是吗?”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书房。”沈泽安脸色泛白,“我也不是有意闯进去的,抱歉。我原本想告诉你的,但你回来後也没能和你说上话。”
凝重的氛围在二人中间弥漫开来,沈泽安感受到焦灼不安,也无法再直视戚萧扬充满审视的目光。
戚萧扬冷笑一声,“真希望你未来不要再‘无意’当了某个人的心腹,‘无意’拿到公司的商业机密,‘无意’让我一夜之间成为败家犬。”
低沉却有力的语调,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锤子,恶狠狠地在沈泽安心脏上砸出裂痕。
过往的不堪被三言两语撕开,沈泽安不受控制地眼皮颤抖两下,呼进去的空气变得冰冷。
半晌,他擡起头,看向戚萧扬,问:“你就这麽不信任我吗?”
“沈泽安,我该怎麽信任你?!”这句话像彻底触及戚萧扬的逆鳞,他顿时暴起,把沈泽安推开。
“如果不是你,我怎麽可能会站在今天的位置上,怎麽可能继承戚家的企业。你分明就知道,我恨死了什麽权力地位。”
“你亲手毁掉了我的人生我的梦想,现在还想要我信任你?我很廉价吗?沈泽安。”
喊“沈泽安”三个字时戚萧扬的音量低下去,可好像又能从他如同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里听出一丝苦痛,但更多的还是质问。
沈泽安颤抖着,感觉呼吸不上来,他想要摇头,又想开口否认,可最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地缝里爬出恶鬼,死死拽住他的脚踝。
当沈泽安低头一看,发现那并不是什麽恶鬼,而是十八岁时丶选择背叛戚萧扬的狼狈的自己。
两人僵持不下,戚萧扬最後像忍受不了那样,随着一句充斥着无奈的“算了”,准备转身离去。
戚萧扬闭了闭眼,难得感到很累,边走边开始从口袋里掏烟出来。
他朝着阳台的方向走,烟盒里的烟已经被咬在唇齿之间,正要擡手去拿打火机,身後就被猛地撞上来。
强大的冲击力从背後袭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与果敢。沈泽安像一头倔犟的小兽,纤细的胳膊从背後圈住起戚萧扬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鼻子蹭过他的Alpha腺体。
他从背後,重重地抱住了戚萧扬。
戚萧扬的脚步停住,瞳孔放大,含在嘴里的烟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厘米。
“戚萧扬,不要说‘算了’。”
沈泽安没办法看戚萧扬的神情,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是我毁掉你的赛车手梦想,是我毁掉你的人生,是我辜负了你的真心。”
“你想恨我,那就一直恨下去吧。我没有祈求你的原谅,你也不要说‘算了’。”
Omega太过瘦弱,只要戚萧扬想,他就可以挣脱开这个紧密的拥抱。
可他没有。戚萧扬恍惚地望着天台,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穹之上,五指蜷缩又舒展开。
此刻抱着他的Omega,是他的初恋,是投靠自己的宿敌霍竞鸣害他与奖杯无缘的罪魁祸首,是他这麽多年来噩梦中反反复复的身影。
最痛苦的时候,戚萧扬捂住自己疼痛的手臂,在心里想,沈泽安这个人大概就是没有心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能让他停下脚步的东西,也没有能束缚住他的人。
他是贫瘠荒漠里生长出的一颗坚韧的草。是幼年时自己精心养育却养不熟,最终惨死的那只兔子。
长大的过程明明吃了那麽多苦,可还是学不会讨好别人,做一只乖巧惹人爱的金丝雀。
只会这样笨拙又生涩地抱住自己,说:“你不要说‘算了’。”
这很重要吗?你分明不爱我,却还要纵容我。
柔软温热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脊背上,戚萧扬感到割裂。他对沈泽安的不信任永远胜过信任一筹,对沈泽安的痛恨永远胜过爱一筹。
开口时,戚萧扬听见自己嗓子哑得很厉害,他问了一个在提出包养时沈泽安问他的问题。
他问:“为什麽?”
几秒後,沈泽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轻到快要听不清。
沈泽安回答他:“我只是想看你开心。”
戚萧扬闭上了眼睛,好像全身气力都被抽空。
因为那时,他给沈泽安的答案是,“我只是想看你痛苦。”
【作者有话说】
他俩是有点“恨比爱更长久”的心思在,但内核是“我恨你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