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母後留给他的东西。
翻过玉的背面,迎着光隐隐可以看见两个暗字-一行舟。
也是母亲为他取的字。
这块玉他找了许久,不成想竟是落在了那场大火里。
“她就是凭着这个东西找上门来的”
崔七不敢揣度,但答案显而易见。
闻祈并着二指撑着额角,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包袱,难辨喜怒地笑了声:“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倔。”
门外的人探头探脑,又不敢进来,不停地冲崔七使眼色。
崔七梗着脖子装作视若无睹。
闻祈瞥了一眼:“还不滚进来。”
长丰灰溜溜跑进来,鸵鸟似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冷飕飕的一个字。
长丰抖了下,忙站直身体快速地说:“回禀王爷,人……跟丢了。”
作为一个顶级暗卫,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甩掉了,长丰一向自诩轻功绝顶,这回脸被打的着实有点疼,他都没脸见主子,主子也一定会劈了他。
原以为会迎来暴风雨,谁知王爷竟出奇的平静,听了他的回禀後,像是陷入了淡淡的沉思。
长丰不解地向崔七。
崔七捏指对着嘴唇慢慢一划。
长丰立即眼观鼻,静静等待。
过了半晌,闻祈才道:“三十鞭。”
“是。”
长丰一溜烟跑出去,生怕主子反悔。
崔七试探地问:“王爷,要不要再派人去找?”
“不必了,她躲起来,山里的野兽都未必发现得了她,何况你们……”似是想起什麽不愉快的事情,闻祈面色不由得一沉,“兴师动衆的,反倒授人把柄,随她去吧。”
*
天气渐渐转凉,自从三年前那次重伤後,闻祈的身体就格外怕冷,还没降下初雪,沁园里已经烧起了地龙。
闻祈披着狐裘,拢着汤婆子站在廊下,院子里的银杏叶由金黄褪成了枯黄,落在了地上。
忽然间,心里不由得想起那个刺杀他的女人,自从那日被长丰跟丢後,就突然杳无音讯。
不过是一山野孤女,掀不起什麽风浪,她的出现也应该如同这落叶一般,被碾进泥里,再无痕迹。
“我说这麽好的天气,你整日躲在府里伤春悲秋多没意思。”
月洞门处,走进来一个银袍男子,玉冠白面,手里拿着一把铁木扇敲着手心,闲步而来。
闻祁面无表情地瞥了男子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诸葛追快步跟上来:“我好歹也是你的贵客,有你这麽对待贵客的麽?”
闻祁头也不回:“你又来干什麽?”
诸葛追:“什麽叫我又来,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过河拆桥,身体眼下瞧着没大碍了吧,用不着我这个神医了吧……”
闻祁止步,捏了捏额角:“到底何事?”
诸葛追得逞似的往圈椅里一坐,瘫着身体道:“其实也没什麽事,就是听说大樊楼新来了一批胡姬,跳得那个胡旋舞可销魂入……呸呸呸,可赏心悦目了,这不想着你在府里无聊,就找你出去散散心。”
闻祁一副看透不说破的眼神盯着他。
诸葛追败下阵来:“爷爷说了,不准我去那些烟花柳地,否则会打断我的腿,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王爷,烟花柳地随便进。”
诸葛追冲他挤眉弄眼:“不如,你就顺便——胁迫我一下,好让我跟着你去……?”
片刻後,诸葛追笑着走出了慎王府。
他站在大门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与此同时,一只黑色小飞虫从他的後领上悄无声息地飞离,越过街道房檐,最後落到街拐角深处戴着斗笠之人的肩上。
小飞虫对着那人的耳朵发出细小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