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兴了,那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能哄我啊?”
沈不予有意逗逗江革,但是对方的蓝瞳里古井无波,反而问:“你想吗?”
“我想什么?”
“如果你想高兴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要哄他?
沈不予愣愣地把手里的烟掐灭了:“怎么帮?”
江革不说话,伸长手把摆架上一盆什么都没种的废弃花盆拿过来。
里面的土因为长期没有浇水和施肥,已经破碎成颗粒状,这是土壤成分相当贫瘠的信号,纵使种下野草上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江革捧着花盆看了一会儿,忽然对沈不予说:“把左手伸出来。”
沈不予迟疑地伸出手,结果掌心一重,江革居然直接倒了一抔土在他手里。
沈不予:“?”
沈不予:“这就是让我高兴的办法吗?”
土粒太细了,悉悉索索顺着他的指缝往下落,半捧土都快掉到裤子上。
沈不予爱干净,看到这副场景简直要浑身发痒,刚想再出声时江革的掌心却一起附上来,握在沈不予的手背上。
江革的体温高,温热的触感和似有若无的檀香味跟着一起钻进沈不予浑身的感官里,他指尖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离,但被江革用一种温柔的力道制止了。
“你看。”
沈不予怔怔地跟着江革一起看手心里的那捧土,错过了江革瞳孔的变化。
如果不是沈不予出现幻觉的话,短短的几秒内,干瘪贫瘠的黄土里居然长出了两个小小的绿色嫩芽。
嫩芽的外型不像是实体,像童话书的插画那样还在往外发出淡淡的荧光。
嫩芽破土而出,抽条生长,绿茎越来越纤细,叶片肉眼可见地纤薄宽大起来。
两点白色的小苞慢慢撑过叶托,最终欣然绽放。
小巧的球样,是两朵蒲公英。
不是投影也不是仿真的羊毛毡作物,两朵活生生的蒲公英就这么出现在这方沈不予眼前,甚至还会跟着微风轻轻摇晃。
生命在时间之下的轨迹只需要一个抽芽绽放的瞬间就能证明。
沈不予喃喃:“怎么可能。。。。。。”
只是蒲公英太小太脆弱了,沈不予一开口呵出来的气就把上面毛绒绒的种子吹散。
轻巧的白绒毛泛着点点荧光,飘散在空气中,倒映在两人的眼里。
沈不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笨拙地拿另一只包了石膏的手轻轻碰了碰蒲公英的茎。
细嫩的触感,是真实的没错,连飘来的绒毛也刺得人鼻尖发痒。
他看了一眼江革,江革还在盯着蒲公英,似乎察觉到了沈不予惊疑的视线,他慢吞吞道:“这个蒲公英的种子,曾经被风带到这个花盆里,只长出来两朵就枯萎了。”
沈不予听懂了江革话里的意思,心里掩不住的惊涛骇浪。
“所以这是那两朵蒲公英枯萎前的样子?可它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我的能力。”江革淡淡道,“我可以看到‘时间’,也可以让别人看到‘时间’。”
如果江革不是在引用什么抒情诗句的话,沈不予真的要以为自己穿进轻小说里了。
然而质疑的话全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真真切切看到时间逆转,贫瘠的土壤里重新长出了早已死亡的蒲公英。
他蓦地想起在红灯区的后巷捡到江革时,自己的手表停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再次运转,难道这也是江革做的?
“你是认真的吗,江革?你可以倒转时间?那岂不是可以回到过去了,你、你真别吓我。”
沈不予低下头,却发现蒲公英不见了。
“对不起,我的能力还不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回到过去有点困难。”江革垂下眼睛,“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也不知道这样违背万物规则的能力是从何而来。
自他有记忆开始眼里就多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动态,只是阿玛拉深山里那样寒冷的地方生命罕至,鲜少能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
沈不予手一松,那些碎土就落回了花盆里。
江革想拿毛巾来给沈不予擦手,刚拉上沈不予的手指就被他慌乱地制止了。
“。。。。。。我自己来。”
沈不予感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或许真的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哆啦A梦的平替版,连世间的规则也束缚不了江革。
江革观察着沈不予的表情,男人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幼时没有朋友,曾把这件事当作吸引别人注意力的靶子,告诉了神庙里的洒扫小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