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的适应能力很强,如论是何样的境地,她都能苦中作乐。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缓冲,她其实已经接受了现状。
现下的情形,最坏也不过是回不去,反正她连儿子都有了。就算是与陆大人貌合神离,守着儿子,她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若干年后,太夫人这明寿堂就是她住的。
可到头来,时哥儿居然不是她亲生的!
天爷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连庶长子都有了。
陆恂扭头,就看到栖月看他的目光。厅里的烛火照在她脸上,皮肤白的发亮,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红唇微张,莫名的叫他想起幼年时捡到的猫儿,炸着毛,不敢怒又不敢言。
几乎是微不可查的,陆恂牵了下唇角。
“坐下。”他说。
栖月脑子里乱乱的,人倒是听话。
上首的王夫人却一瞬间变了脸色。阖府团圆,只有她的二郎远在西陲不能回京。
指尖陷入掌心,她这才又笑着对栖月道:
“你才回京,原是不该叫你的,但你毕竟是世子夫人,平日与咱们往来的人家总要熟络起来,今次的春日宴,便交由你来承办。”
话说得软和又贴心。
可栖月年纪轻又无掌家经验,春日宴是显国公府每年的盛事,陆恂做了三年刺史,封疆大吏,回京官位更上一层,今年的宴只会更加隆重。
当年栖月一成婚便随陆恂离京,认真说起来,这算是她作为世子夫人在京都的头一回正式亮相。
京中贵妇何等挑剔眼光。
这若是搞砸了,栖月逃不掉一句“上不得台面”,以后也再难融入贵妇人的圈层。
满堂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因此看向栖月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微妙。
王夫人今日一身簇新华服,缠金佩玉,视线如同两把细密篦子,将栖月上下来回扫了好几遍,见人不应,这才转向上首的太夫人:
“人都说媳妇熬成婆,媳妇今日才知做婆母的不易。”
太夫人是不管这些的。
这时候一个年轻妇人笑道,“阿娘这般仁善,哪个若是不贴心,才真是没了心肝。”
说话的是二姑奶奶陆娇,陆恂的同胞亲妹,边说话边拿眼睛觑栖月,带着轻蔑不屑。
所有人都在等栖月的反应。
陆恂也侧头过来。他的眉毛浓黑,平静看人时也能叫人读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审视和凌厉。
栖月看不懂他目光中的含义,却总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这世上真的有人在陆恂面前撒谎还不心虚吗?
“一切听您安排。”栖月避开他的视线,朝王夫人道。
以栖月的出身,别说设宴,从前便连参宴的资格都没有。
她应得这般爽快,倒有些出人意料。
厅里静了一瞬,随后又各自说笑起来。众人心下如何,面上总是和气。
却总有那憨直莽撞的。
陆娇哼一声,“现下应得快,到时候可别连累咱们一起丢脸。”
她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夫君按住了手。
陆娇去年成亲,嫁的是新科探花。宋临家境虽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却机敏上进,此时起身举杯,走至陆恂身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