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鸣一噎,梗著脖子强辩,“你又不是商屿丞,怎麽知道不可能。”
“鸿晖帝送商屿丞来结两国邦交,弄个替身来,等十二年之约到瞭,届时出个真假太子让七国看笑话吗?”
“那日你也看到瞭,他是有功夫在身的,这要怎麽解释?”
江俞耸肩,“没准是人傢天生爱习武呢!”
楚元宥开口,“以怨报德,不仁!”
此言一出,江俞和丹鸣都讪讪闭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头瞥向另一边,不看对方一眼。
【修】
雨停瞭,山间的风带著凉意。
月华如纱,四野静寂,屋内燃著一豆烛火,少年正伏案展信,昏黄的烛火在他身上投下暖色的光。
烛节发出“噼啪”声,烛光晃瞭晃,最终又坚强的亮瞭起来。
商屿丞一字一句看完,将信折好,连同信封一起收进一个乌木匣子。
这并非是什麽机密,而是一封从千裡之位的凤锦寄来的傢书,鸿晖帝亲笔,洋洋洒洒三页纸,信上询问瞭商屿丞的近况,说瞭一些商丘的琐事。
大概没人会相信,这封跋山涉水而来的信件,上面写的隻是一位父亲的牵挂和思念。
商屿丞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今夜却罕见的失眠瞭。
他早年随师父游历在外,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每他回凤锦,母后都会很高兴,还喜欢收集民间的玩具放在他的寝殿裡。父皇总是用他当借口懒怠政务,还有以教授朝政为名,哄他帮忙批阅奏折。母后则会带著他在御花园抓锦鲤,挖莲藕,每回她自己玩得比商屿丞更开心。
商屿丞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轮残月挂在夜空,明暗交错的星子点缀其上。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即便相隔千万裡,抬头看见的都是同一轮月亮。
外面漆黑一片,不时响起几声蟋蟀叫,夜风加杂著丝丝冷意,商屿丞正要关窗。寂静深夜,隔壁突然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商屿丞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暑往院裡,指节距门扉隻有一线距离。屋内的人低咳几声,声音被他压在喉间,咳的隐忍至极。
商屿丞不再犹豫,扣响门扉,口中说道:“丹枢,你怎麽瞭?可方便我进去?”
屋中人似乎有些差异,一时没瞭反应,片刻后才有声音传出来,“方便,你进来吧。屋裡没有掌灯,你当心脚下。”
商屿丞推开门,借著微弱的月光能够看清屋内傢什的大致轮廓。绕过屏风,按照丹枢的指引将烛火点上,屋内霎时盈满暖黄色烛光。
他回过头看清瞭屋内情形,以及床上人的样子。
丹枢半坐起身,如上好绸缎的长发披在肩头,因刚刚咳过,脸色不是往常的苍白,多瞭几分潮红。
床边散落著茶杯碎片,溅落的水在地面氤氲开。
商屿丞快步来到床边,从茶壶中到瞭杯水,手指触到杯壁,才发现壶裡的水早就冷透瞭。他看瞭眼捂唇压抑咳嗽的丹枢,转头朝外面走去,动作熟练的翻墙。
再回来时,左手拎著一隻茶壶,右手抱著一个样式精巧的炉子。
这茶壶与炉子是一整套,隻需在下面的炉子裡填满炭,上面炉子裡的水便会一直处于温热适中的状态,方便随时取用。这东西是他父皇想的,令能工巧匠打造出来,一切皆因他母后喝不惯热茶。
这种细致的东西他带来的行李中有很多,一直不曾用过。他一个练武之人并不畏寒,更不在意喝的是冷水还是温水。
架起炉子,不消片刻,水已经温热。
商屿丞重新倒瞭一杯给床上的人,丹枢垂眸接过道瞭声谢。
温水入口,喉间的痒意被压下,他抬起头,一双眸子如同水洗过的墨蓝宝石,偏偏又隔瞭层雾霭,叫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可否麻烦你帮我取一下药?”
商屿丞起身,问道:“在哪裡?”
丹枢:“柜子中间那一层有个木盒。”
商屿丞按照他的话,拉开柜门,柜子裡大半都是空的,几件样式简单的素色衣袍整齐的叠放在裡面。目光下移,看到瞭那个木盒。
丹枢:“裡面······中间那瓶。”
商屿丞打开木盒,看到裡面并排放著三支药瓶,瓶身是最简单的素白色,没有任何装饰。他习惯使然,对于不确定的药,下意识拔开塞口闻瞭闻,对这药所用药材的配比已经瞭然于心。
丹枢伸出手接过药瓶,手腕细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扭断,本该合身的中衣也有些空荡,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他的身体无论如何看都不是康健的样子,这也是他常年药不离身的原因。
仰头吞下药丸,动作十分娴熟,甚至连水都不需要喝。
隻是馀光看到一旁端著水杯的人,丹枢默默接过来喝瞭几口。
商屿丞见他吃过药,病恹恹的靠坐在那裡,眼角眉梢都带著落寞,便想引他说说话,“你堂堂一个皇子怎麽这麽瘦,难不成宫裡人不给你饭吃?”
丹枢双手捧著杯子,“我幼时便体弱,前些年一直靠药养著,这两年情况才稍稍好些。”
“养病要经年累月,细心调理,隻要太医的药方行之有效,痊愈不过是时间问题。”商屿丞目光再次落到他纤瘦的手腕,“其实人的身体可以调节体温,穿的太多隻会让你的身体变弱。”
丹枢闻言点头,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我今后会注意。上次你的药膏效果很好,想来是出自名医之手。”
商屿丞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他医术一般,用毒还不错。你用的是什麽药方?为何总不见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