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占睁一只眼瞅他,只见师兄有些犹豫。
“师兄记不清灵纹了?再把他神魂抽出来看一看。”她友善提醒。
终于,一直沉默的时阙说:“……若要印刻,须灵识进入师妹神魂,但因为先前我们灵识印记的存在,师妹会难受。”
东占本该好好过一遍这段话,但她对幻言术求知若渴,根本没想清楚:“没关系,我能忍。”
时阙目光垂下,如同神佛半敛的眼睛。
手掌盖住东占仰望的双眼,黑暗中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晰:“只是很小一缕我的灵识,会很快的。”
话音落下时,她感受到世界停转——
苍穹下落,海浪百米,宇宙的恒星坍缩又爆炸。
东占:……?
的确很快,一秒也不到,但其复杂性根本难以形容。
东占窝在椅子里,过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时阙抚摸她额头,自责且担忧。
“果然太过了吗?师妹切勿让神魂沉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后一个词他说得极慢。
东占终于缓过神:“……嗯、嗯,我没事,成功了吗?”
时阙点头,安抚她神魂的灵气依旧没有断开。
东占尝试运转新的灵纹,发现不像舌上的言灵纹能随时调用,自己可怜的灵气量一天只够双纹同时运转一次。
而且神魂的幻灵纹极其复杂,她需要多练习。
就在这时,幻言师重新苏醒,他变得极其虚弱,看见东占更是脸色铁青。因为他感受到东占神魂有了第二个灵纹。
东占走过去,与幻言师一同捏住黑梦镜,就像抢夺玩具的孩子,两人都不相让。
可因为幻言师虚弱,东占更胜一筹。
在其失力瞬间,她将镜子抬起,镜面映照男人毫无特色的五官。
“事已至此,留得青山在才是关键,前辈与我休战可好?”
东占的声音突然变缓,从怯弱的师妹变回看不清内心的谈判者。
时阙没有靠近,但离得再远,幻言师也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安全。
“……可耻之徒!依赖他人而活,简直为人耻笑!”他双目通红,朝东占喊。
东占不恼,不再用力抢夺黑梦镜,而是缓缓摩挲法器边缘。
“那就是同意休战,我问三个问题,前辈也问三个,公平的交易。”
幻言师脸色发白,依旧嘴硬,他甚至灵光一现,想到了办法。
他越过东占,朝着后面的少年吼:“此人虚伪至极,她在你身边扮演柔弱,意图害你,以达到她所求之事!”
时阙站在后面没有反应。
东占在幻梦中说过的话,幻言师自然记得:“她装作心慕于你,其实对你根本没有感情,甚至饱含敌视之意,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保护她!”
与那位太子一般境界的少年静立,好似他所说真相不过吹过之风。
就算被迷惑至深,也不该毫无反应,幻言师仔细观察时阙的表情——
他根本没有脸,只是一个身体在那,就像加载到一半的数据。
幻言师嘴巴大张,他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终于回到面前女人身上。
双纹运转加黑梦境映照,且陷入幻觉再长也不过是现实中的一息,不为外人所知,天选的审问空间。
东占需要练习,这是首次。
“我竟然、陷入「梦」了……”幻言师喃喃自语,松开手中的黑梦镜,因为仔细看根本就是一块普通盘子。
幻言师震惊地盯着这个被他不放在眼里的女人。
燕山幻言,轩辕界三神坠落之时,就存在于世。
拥有往生锁、黑梦镜两样绝世之宝,以言令山海之动,以梦困众生之心,每百年才有一位继承者出山,其术法修行之严苛,万中难有坚持者。
前一任燕山幻言师即男人师尊,曾对他说他是记载以来最适合幻言术之人。
他问为何,师尊只说幻言虽世之稀有,但终究为欺人术,为大道不容。
只有欲求最烈者,罔顾天道且无畏者,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东占还是蹲着,单手撑住脑袋,贴心等待。
“我再为前辈重复一遍,既然我们都有所问之事,那么各自三个问题。”
东占一直在想,这个高傲的胆小鬼停留在鱼龙混杂之地,到底为何——
“你藏在此处,是在躲避谁……或者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