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弟子们发现时阙不会直接杀人,逐渐褪去惶惶不安,情绪偶尔外露。
“师兄你真的太厉害了!啊、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失礼……”
时阙看着对方,他还不会提问,只是说:“师弟方才是在笑。”
“嗯、嗯,好像是吧。”
他盯着对方的脸:“师弟再笑一次。”
在他面前笑的人多了,时阙便学会最常用的表情。
依照神尊传记里的描述,他的笑容逐渐完善,不会发出声音,微微扬起,配合眉眼恰到好处。
仔细看还稍微有些僵硬,但时阙模样昳丽,过度美貌带有天然攻击力,没人会长时间直视他,所以这处缺陷被隐藏。
直到——
“师兄,为何这般笑?”
东占坐在他身边,视线从不会移开。
时阙微笑不变:“我不明白师妹之意。”
东占见此,眉梢轻轻一颤,也露出笑容。
师妹的笑容与他人不同,她喜欢微抿下唇,嘴角弧度似有似无,眉眼同时扬起,但……但她的眼神会上下摇晃,如切割别人的刀。
时阙没有情绪,他只是不愿一直与师妹说话。
他躯壳里容纳的词语有限,师妹不停塞进来东西,让他无法忽视这份变化。
六脉龙斗时,师妹被他打断谋划,天运脉第一次迎来长时间寂静。
东占会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师妹不喜调息,总是偷偷睡觉,因为争执而背对他。
但师妹本就靠在胎仙陇边缘,她睡着翻身,会掉下去很多次。
时阙闭着眼,在她翻滚时伸手。
胎仙陇的地板延伸,无声覆盖她身下空隙。
久而久之,胎仙陇变宽敞很多,但师妹并不知情,她以为自己翻到时阙那侧,下次靠得更远。
天运脉是静止的,时阙能察觉任何变化。
师妹看向他时,总是会从手开始,往上到脸,停顿很久后再往下,最终停在他后腰与腹部。
之后他们变得熟悉,会碰触对方。
师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总是会指尖点在他腰腹,双臂环绕,紧箍时阙后手掌上滑,用最密不可分的姿势抓住他。
这种感觉很熟悉。
就像他脖子上的锁链一样。
东占也在给他打造一把锁吗?时阙不明白。
师妹灵气太低几乎不算修士,但异常坚韧,她总是不介意以身入局。
最关键的一场局,是要用魔咒彻底为他扣上锁链。
时阙记得那个瞬间,或者说他无法忘记。
东占被邪修的石板压在深处,头上的血将眼睛染红,黑暗包裹她,就像婴儿在母体——
她看见自己时,眼神摇晃了。
不是她平常微笑的眼神,不是她之后有所求的眼神。
仅仅是一丝极快的摇晃,在时阙理解前,就消失不见。
咔。是锁链扣好的声音。
师妹在想些什么?时阙开始思考。
如何利用他吗?他的价值吗?跃云的高位十二域的权力?
天运脉开始出现风,吹动时间,吹动边缘的纱幔,还吹动师妹靠在时阙肩头时,那缕总整理不好的额发。
既然她将锁链扣好,那就该一直利用他。
因为世界在天运降生时,便是这般做的。
可在那条长道,他即将斩断瘟疫时,师妹拉住他的手。
她从身后跑来,脚步声又急又快,时阙转头,再次看见师妹眼神中的摇晃。
她为何这般做?她从未教过他,从未在她打造的这条锁链上,刻下答案。
时阙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