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从厨房出来,谢予灵问顾……
从厨房里出来,谢予灵问顾深:“这二人是你的属下?”
“嗯,张秋曾经是我的部下,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伤,本王便允他回了老家,他现在替王府打理这边的生意,那妇人是他的夫人。”顾深耐心的解释道。
他之所以让这夫妻俩过来伺候谢予灵的生活,主要是因为对这对夫妇知根知底,加上原身对这张秋曾有过救命之恩,张秋对王府可谓是死心塌地,故而也不怕他背後做出什麽背叛的行为来。
古代生活本就乏味,在这寒冷的季节里,能进行的活动更是少之又少,他们来到这座宅院的第一个早晨,顾深如往常一样早早醒了过来,静静看了一会儿窝在自己怀中兀自安睡的人,这才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跳下来。顾深站在床边,给谢予灵理好被子,低头吻了一下他露在空气里的白皙面颊,这才转身出去。
隔了一夜,地上的雪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顾深身上穿着简单的衣袍走到院中的水井旁边,取过放在一旁的木桶打了一桶水,直接用手捧着洗了把脸,恰好这时候张氏出来淘米,看见他将那冰凉的水朝着脸上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这水凉的厉害,王爷等一等吧,热水马上就好了,属下给您送到屋子里去。”这张氏从前也在顾深手下做事,所以也同张秋一般唤他主子。
“无碍。”顾深嘴上应了一声,又捧了两把水浇在面上,白皙的双手生理学的泛起了红色,他却并未觉得寒冷,擡手抹去面上的水珠,而後转身走到院里那棵干枯的桃树底下,开始练习一套剑法。
其实到了他如今的身手,就算不用一兵一器,也能杀人于无形,但是练剑似乎已经成了顾深生活中的一种习惯,若是不去做的话,他会觉得这一天都少了些什麽。
顾深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原身身上很多的生活习惯都影响到了他,仿佛那些事情丶那些习惯,本就是他自己的做过的事,或是他自己的习惯,是镌刻在他灵魂上的一般,这样的感觉,让他有时一瞬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谢予灵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眼,便下意识的朝着一边摸去,然而摸索了半天,却什麽也没摸到,然後下一秒,他猛地掀开双眼,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环境,心中蔓上一股难言的不安,谢予灵愣了一会儿,从床上跳下来,他取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後圾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屋外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冷风顺着衣领灌进脖子里,谢予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立马便看到院中那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手执一柄样式简谱丶却做工精细的长剑,翻飞跃动间身形无影,手上剑花犹如吐信灵蛇,看似柔弱无骨,其实速度迅猛丶力道惊人。长剑翻飞挑刺丶起承转合间,一招一式快的让人难以看清,一套寻寻常常的剑法,愣是被他耍的眼花缭乱,气势万钧。
顾深练功的时候极为投入,直到谢予灵走到院中了,他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顾深手上动作猛然收势,继而下意识偏头看向谢予灵的方向,见他身上穿着单薄,立马迈步走了过去。
“醒了?”顾深伸手为谢予灵拢了拢衣襟,“外面冷的很,怎麽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谢予灵本想说“你穿的更少”,但是视线一转,看到顾深面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喉头一哽,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看着男人额际的汗水就快要滴落到眼睛里去,谢予灵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过去,说道:“看你身上全是汗,快擦一擦吧!”
顾深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倾身将脸凑了过去:“陛下替本王擦吧。”
谢予灵看着凑到自己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顿了一下,抓着帕子细细的擦拭去了顾深面上的汗珠,收回手的时候,却突然被对方一把握住。
顾深目光落在谢予灵指尖的锦帕上,眼中带着疑惑:“这帕子,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谢予灵猛然想起什麽,面上僵了一下,然後手上一挣,就要收回去,面上竟然带了几分慌急。
顾深本是随口一问,但看他这反应,顿时来了兴趣,他飞快的伸出另一只手,抽过谢予灵手上的帕子,就要展开了看。
谢予灵一看急了,伸手便要夺回来:“你做什麽,快还给朕。”
顾深微一侧身,避开了谢予灵伸过来的手,然後将帕子高高的举到了半空。
谢予灵够了几下,奈何顾深生的太高,他就是跳起来也触不到顾深举起的手,两人就这麽在雪地里为着一条手帕争抢了半天,谢予灵最後终于放弃了,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语气不屑的说:“不过是条再普通不过的帕子,有何大不了的,你既想要,便拿去好了!”
顾深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帕子在空中漫不经心的甩了两圈,仅仅是看着少年的後脑勺,都能想象到他此刻面上气鼓鼓的模样,于是忍不住的调笑道:“陛下方才的表现,可不像不在乎的样子,臣看陛下如此宝贝这东西,莫不是什麽重要人送的?”他说着话,就将那帕子展开了。
白色的锦帕上,精致的云纹竹枝相互环绕,熟悉的图案丶熟悉的刺绣手法,还有那布料的触感……这帕子不是自己的吗,怎麽会在他的手中?
谢予灵看顾深的表情,立马知道他这是忘记了,心中顿时有些来气,这了人当日果然只是随手送出去的东西,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亏了自己还当宝贝一般的留到现在……这麽想着,心中愈发觉得没面子,脸上也跟着渐渐阴沉下来,谢予灵一言不发的转身,大步朝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顾深看着他断然离去的背影,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当日在染布坊里,谢予灵也是这般,生气之下一走了之,只是那一回,是顾深将一条帕子强塞给了他……所以他的确是给了谢予灵一条帕子,那时候看见少年面对自己时防备而谨慎的模样,心中也不知怎麽,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还说出什麽“定情信物”的话来,现在想起来,只怕自己那时候就对他有了“不单纯”的心思把。
说来也是缘分,当初他一心想着要远离朝堂,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哪成想过有一天会和眼前的少年産生这样深刻的交集。
那些往事好像都已经远去,可在回想起来,又有种恍如昨日之感,自己是忘记了,却没想到,他还全都记在了心里……
顾深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大步朝着屋子里走去,谢予灵正褪了外袍,打算往里面加衣裳,顾深很有眼力见儿的取过柜上的衣裳披到谢予灵背上,帮他往身上套去。
谢予灵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转过头去,那眼神看的顾深心中没底,伺候谢予灵穿好衣裳之後,顾深从袖中掏出那条帕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然而谢予灵却只是看着顾深的手,并没有接过来的打算。
顾深站在那里无措的搓了搓手,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臣没想到陛下还留着这个!”
“是啊,王爷贵人多忘事,随手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会放在心上。”谢予灵语中带刺的说。
顾深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看着少年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听说怀孕的人经常喜怒无常,顾深原还不信,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摄政王爷,此刻站在屋子中间束手无策的,就像个笨拙的孩童,连话都不敢说了,他怕自己又说错了什麽惹得对方更不高兴,于是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谢予灵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回过头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好容易压下些许的郁气一瞬间又窜了上来,他擡手抓起手边的一件瓷器,直接朝着门口投掷了出去。
看着砸在门槛上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谢予灵迈步走到桌边坐下,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等好容易平静下来,却又有些後悔起来。
其实细细想来,那时候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势同水火,自己哪里有什麽立场要求对方当初对自己有多少真心,可是他现在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谢予灵这般想着,情绪越发低落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心想自己这般无理取闹,他会不会生气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他道歉。
可是一想到要在那人面前服软,又不知道该如何做,他就这麽坐在桌边纠结着,目光时不时的瞟一眼门口,许久过去,就在谢予灵终于说服了自己,打算去找顾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深双手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东西放在谢予灵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摆开,然後温声说道:“之前是我不好,陛下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快用早膳吧,待会儿就该凉了。”
谢予灵定定的看着顾深俊美的面庞,见他面上没有生气的意思,心下悄悄送了口气,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口中,然而下一秒,却险些给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