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北瞥了眼她手机界面,“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办?如果银行被收购,你在光汇的处境不是更难?”说着,简黎见他面色没什麽变化,一个猜测冒出来,“这个走向在你意料之中?”
“差不多。”周述北也没打算瞒她,“周阳致早年间沾上赌博,输了不少钱,加上之前他玩股票又赔了一大笔,日积月累,这个雪球已经越来越大并且刹不住车,我只是给了他一点行小权的方便,现在整个银行的钱几乎亏空大半。”
“这麽大一笔钱,要麽光汇保周阳致用钱把窟窿填上,但这样集团肯定会受损,老爷子不会允许这麽做,那就只剩把银行扔出去。”周述北说,“断足保命。”
周震宏把光汇和周家的荣耀看得极重,为了周家他可以不计一切,就算是自己亲儿子丶孙子也都可以成为棋子。
用集团去救银行,周震宏不会允许冒这麽大的险,毕竟银行只是周述北接手光汇的一个投名状,有或者无周震宏并不关心,他要的只是周述北在这一场负面新闻里把对光汇的舆论和利益重新掰正。
但周述北并不会这麽做。
“如果你做不到,那到时候你这个位置就岌岌可危。”简黎担心地问,“你母亲的股份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周述北俯身,将她手机屏幕倒扣,“我要的就是岌岌可危,这个位置我早就厌恶了。”
周述北额头抵着她的额,嗓音放低,“他们几次让我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你会站在我这边吗?”他问的小心。
简黎望进他的眼,“会。”
周述北眉眼松动,像松了口气,在她唇上亲了亲,“我去洗漱,先睡吧。”
*
医院夜晚很安静,简黎侧躺在床上,听浴室门拉开。
“周述北。”她喊他。
“嗯?”
简黎眨了眨眼,“你也睡床上吧,我们两个挤一挤,应该挤得下。”
周述北关灯的手停顿半秒,“是吗?我看看。”
他捞起放在椅子上的大衣,在她身侧躺下,眉头微拧,“有点挤。”
简黎刚想说话,就被揽着腰抱进怀里,他右手从自己脖颈下穿过,以一种完全环抱的姿势。
“这样刚好。”清冽的嗓音在头顶传来,周述北下巴枕在她头顶,笑得满意,“下巴的位置也刚好,我们果然般配。”
“。。。。。。”简黎有些无言。
周述北洗了澡,一次性沐浴露的香味很淡,但让人很安心。
简黎往他怀里挪了挪,手搭在他腰上。
夜很静,静得她应该说些什麽。
“周述北,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周述北:“好。”
这个故事很简单,她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
“我进了医院的第二天,那个人的老婆带着亲戚气势汹汹跑到医院来,指着我说我是狐狸精,好多人都在看我,骂我,他们说我那双眼睛天生就会勾人,是天生的狐狸精,没有人站在我这边。”
她的父母觉得脸上无光,像遇到危险为了自保不惜把她推出来。
“後来我为了逃避这样的指责,我开始戴眼镜,我想着把眼睛遮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简黎说,“我躲起来,我不跟人说话,不跟人多接触交流就没问题了吧,但我後来发现不是。”
事情要追溯到六年前的国庆。
她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一开始好好的,但某一天她发现家教小孩的父亲频繁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时不时给她发短信,有一次甚至还送了她一条裙子,她觉得恶心,当天上完课就立刻跟小孩母亲提了辞职,但她没说是因为什麽,因为她没有充足的证据,大概率会被倒打一耙。
她太清楚这种结果。
“直到後来你一次次帮我,教会我不要将自己藏起来,不必活得那麽战战兢兢,就算犯错了也没什麽大不了,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其实有很大的容错率,再差也比被以五万块给糊里糊涂嫁人,困住一辈子的好。”简黎从他怀里擡头,“元旦晚会上,我发现我其实没那麽差,我也有特长有优点,我也可以去触碰星星。”
她伸手,碰到他的脸。
他刮了胡子,刘海自然垂在额前,整个人好似年轻几岁,变回大学时候。
“然後,我就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