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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初像写日记一样,记录了段其野来到国家队之後的所有变化,技术上的,心态上的。
像个没有经验的家长,拿恶劣的顽童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但没想过放弃。
段其野惊讶他此刻竟然如此冷静,可他分明能感觉到,内心有什麽东西要喷涌出来。
他看着许初,一步步走过去,神情也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是认识以来许初从未见过的温和,可低着头的人并没有看到。
察觉到被靠近,许初下意识後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闷闷地说:“不许告诉别人,否则……”
段其野轻笑一声,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十分明显,许初被他笑得破罐子破摔起来,擡起头恶狠狠地看过去,说:“笑什麽?嘲笑我?还是可怜我?”
全身的刺都竖起来,这是许初的自我保护机制。
段其野不知道许初的反应为什麽这麽大,他先解释说:“我是笑你像个小孩,笑你每次都纸老虎,否则要怎样?许指导,你真的很可爱。”
他早有准备,接着了迎面而来的拳头,继续说:“谢谢你。我都不知道你做了这麽多,还以为你不想要我,还以为你针对我,还做了那麽多惹你生气的错事。”
许初的拳头在段其野的手掌包裹下松了力气,不是因为这番话,而是……
他晾着不停道歉,不停剖析悔过真心的段其野,视线放到段其野另一只手中捏着的小本上,里面那张报告单,好像还没被看到!
那才是许初真正想隐瞒,真正不愿让其见到天光的秘密。
得想个办法拿回来。
许初心不在焉的状态,终究是被段其野所察觉,他敏锐的直觉以及观察力在此刻发挥作用,不费吹灰之力便意识到,许初想要拿回他手中的小本。
他将小本高高举起,这样一来,许初想要拿到就不得不踮起脚够。
段其野想,许初会踮脚吗?毕竟他的教练很爱端着。
出乎意料的,许初真的踮脚了,他的个头稍微低点,伸直了胳膊还是够不到。想要拿回小本的心情太强烈,他忘了身处何处,另一只手竟然撑在段其野的肩膀上使力。
拿到了!
在许初的手撑上来的那一刻,段其野大脑一片空白。尤加利木香充盈了他的整个鼻腔,具有穿透力的味道刺激得他下意识想远离,可脚像被钉在地板上,手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绑住,他无法动弹。
混乱间,有张纸从头顶飘下,落在离两人不远的地面上。
段其野被唤回了神,像是想逃离什麽困境一般,先许初一步将纸张捡起。
只看了一眼,是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就诊人那一栏的名字,是许初。
许初怎麽了?他还想继续看下去,报告单却被许初抢了回去。
“是什麽?”段其野的语气带上着急,又有些平时都没有出现过的严肃。
许初把报告单夹回本子里,越过段其野,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没什麽,上次队里的体检单,我忘记收起来了。”他轻描淡写,调整脸上的表情後,笑着转身,打算催促段其野快快离开。
“让你拿球桶拿到哪里去了?走吧,继续去……”话还没说完,手忙脚乱拿球桶的手被握住,段其野将他拉到身後,离书桌很远。
段其野的语调很平,听起来相当正常,但许初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
他说:“我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