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麽——他解开藏在腰间的小葫芦样式瓷瓶,倒出药蛊,臂膀处的“臂钏”蠕动,竟是一条金色小蛇从衣袖钻出。
朝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常年跟蛊打交道的她,立马知道朝梣要做什麽。
“你胆敢忤逆长辈,对我下蛊。”朝雪阴沉地挥舞手中的拐杖,藏在铜铃的毒蜘蛛攀爬出来,还有缠绕手腕的银蛇都齐刷刷地爬出来。
湖面宁静,岸上风流涌动,一触即发。
-
一处厢房内,沈微渔坐在描金赤凤檀木阔塌,身侧是海棠样式的矮几,搁着乳糕丶拍花糕丶栗枣糕……各色各样。
沈微渔双手置于膝盖,回想登门的点点滴滴,王管事见到她二话不说将她迎进内室,斟茶递水,添上糕点後,笑眯眯道:“陛下正在喝药,晚些时候才能来见沈姑娘。”
“他病了?”今夜见他并无不适。
沈微渔疑惑间,脚都不知何时麻了。
她见四下无人,弯着身子,悄悄用手捶打小腿,驱走酸麻,然而一道黑影不知何时落在她跟前。
沈微渔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夹杂药味,不用擡头,便知道是谁。
“陛下。”沈微渔若无其事放下手,小腿往後内靠,一副无事发生地望着他。
许是她心慌,沈微渔见到他唇角似乎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初。
沈微渔以为是错觉,毕竟萧庭訚多久没有笑过。
“你是为了朝梣的事情而来?”萧庭訚坐在矮几一侧,金丝玄袍,气度非凡,少了之前相见的平静,此时多了几分令沈微渔不安的危险。
“我想知道朝梣究竟有什麽事情瞒着我?”沈微渔垂眸,语气坚定地问。
可她置于膝上的双手,不知何时攥紧。
萧庭訚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缓缓地道:“你想听的话,跟朕保证一件事。”
“何事?”沈微渔的心不由被提起来,侧瞥他一眼,想看穿他的心思,却不承想被萧庭訚攫取视线。
沈微渔心慌地收回目光,镇定自若露出笑容。
萧庭訚的唇角悄悄上扬,又被压下来。
“你跟朕保证,不会知道这件事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萧庭訚淡然道。
沈微渔闻言,困惑不已,这麽简单吗?可他话里的意思是什麽,自己怎麽会做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抿着唇,突然暗生退缩之意,可当务之急还是问清楚朝梣究竟意欲何为。
萧庭訚仿佛看穿她的纠结,再三问她:“你当真要问吗?”
沈微渔这次义无反顾地道:“告诉我。”
她正襟危坐,一截白玉脖颈绷直,秋水剪瞳倒映他的面无表情。
萧庭訚指间如竹节般般清瘦修长,一下又一下叩着矮几。
“朝梣是不是跟你说过解开情蛊的事情。”
沈微渔当即反应过来,蹙眉道:“跟解蛊有关吗?”
朝梣这次回来的匆忙,沈微渔细细一想两人之间的对话,心底冒出不可思议的想法。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目光落在萧庭訚身上,妄图问个一清二楚。
萧庭訚从容不迫地道:“情蛊能解开,但解开後,另一方会死。”
沈微渔听到:“死”,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猛然站起身,却用力过猛碰倒矮几,噼里啪啦,瓷器糕点摔落在地上。
一声惊雷轰隆隆响彻天边,沈微渔头晕目眩,趔趄地扶住床榻边,方才稳住了心神。
“你是不是在骗我?”沈微渔唇角干涩,嗓音颤抖。
萧庭訚欲扶她,可被她一手挥开。沈微渔双眼泛着红血丝,眼中氤氲,脚边狼藉一片。
他不可能解开情蛊,就会死。
若真是如萧庭訚所说,他当初给自己下情蛊究竟是抱着什麽心态。
他现在又是如何做出必死的抉择?
沈微渔心如刀绞,同时明白萧庭訚没必要骗自己。
可正是如此,沈微渔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般,耳边也传来呼啸的寒风。
不不不,她还是要去找朝梣问清楚。他不可能那麽傻要用性命来解开情蛊。
沈微渔像是找到一线生机,立马冲到门外,可还没走一步,萧庭訚拦腰扼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