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扯唇笑了一下。
却毫不觉得意外。
林雨停的能力是腐烂,使用能力时,祂也从来不会照顾到她。
祂一直希望她烂成一堆肉糜,好回归到祂的身体,从此不分彼此地交融。
林归伞放弃从窗口逃出去的想法。
被藤蔓遮得太严实了,而她的身体一用力就会物理意义上散架。
她往记忆中楼梯的方向游去。
期间越过无数盘曲虬结的树藤,细细的藤蔓尖仍在生长,若有似无缠上她的四肢,仿佛在依恋地挽留。
林归伞毫无停顿,终于借助扶手登上了楼梯。
她喘着气,被水浸湿的衣料,一遇到空气就是刺骨冰凉,身上像是被压了几十斤的重物。
寒意丶疼痛丶疲惫……
种种痛苦轮番折磨着她,林归伞已有些意识不清了,唯独在仰头的时候,能见到顶楼透出的光。
她一步步往上爬楼梯,浆果般一戳就破的软烂指腹,在扶手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可她早已经察觉不到疼痛。
水面紧随她身後高涨,即将拍打过来时,又被藤蔓拦住。
终于,她登上别墅三楼。
再往前爬几节楼梯,就能前往天台,逃出这幢即将被淹没的别墅。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样了。
但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和她一样都在往高处走。
林归伞心底怀抱着微小的,不切实际的期望,又在下一刻被绝望压得粉身碎骨。
她见到了陶泽。
仰面倒在通往天台的楼梯,皮肤是死去多时的苍白,当真白得跟纸一样。
他眼睛半睁半合,无力低垂的头颅正好以某种角度俯视着她,胸口插着一把小刀,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台阶,流入她身後的水面。
谁杀了他?
疑惑还没冒出来多久,凶手就已经找上门。
林归伞几乎是悚然看着对面的人。
“晓姐?”
晓天仪悄然无声自她背後出现,一把将她压在墙上,手里握着刀。
林归伞又咳了几声,嘴角溢出血。
可晓天仪只是望着她,用一种冰冷而缄默的眼神,全然不为所动。
这一刻,很多被她刻意忽视,或者说不愿深想的细节涌入脑海,浩浩荡荡,不给她逃避的馀地。
林归伞想了起来。
当初陶泽打算引起电线短路自杀,她及时拉下了闸门,可不知为何反而引起爆炸。
晓天仪为什麽刚巧出现,将她推开?
谢言竹那次也是,晓天仪明知他有自杀先例,却将匕首带进他的病房,被他夺了过去刺入心脏。
萧夺眼角和喉咙的伤都还没愈合。
“你是不是,很早开始就想杀了我们?”林归伞颤声问。
“为什麽?”
晓天仪视线有一瞬瑟缩,持刀的手颤了颤,用力握紧。
她开口了,嗓音艰涩嘶哑。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世界观里,有什麽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视线虚无游离,似乎透过林归伞在看着什麽人。
“杀了你们,我就能见到小攸。”
林归伞一怔,紧接着有什麽如鲠在喉的情绪一瞬爆发,“可那是骗你的!”
“都是医生的阴谋诡计,这里是被祂营造出来的梦境世界,现实里你的妹妹还在等着你!”
晓天仪摇了摇头,“我不信。”
“是你接受不了杀害父母的事实,才一厢情愿寄托在所谓的现实世界。”
林归伞呼吸一窒,难以置信看着她。
晓天仪仿佛才意识到她的话语有多伤人,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只是举起了刀,颤抖着抵在林归伞心口。
“求你了,不要。”
林归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一叠声哀哀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