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低下脑袋,扯起一截裤管,腿上赫然是如出一辙的烫伤。
此刻,林归伞终于明白了她使不上力气的原因。
除了剧烈运动导致的肌肉拉伤,根本之处在于她被打了局部麻醉药。
让她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大面积烫伤的肌肤与衣料摩擦时,不至于陷入连绵不绝的痛苦。
林归伞再次呛咳起来,不管不顾地咳。
咳得肺都失去知觉,咳得痛觉神经皆已麻木,对外界死水般不起反应。
她听到护士匆忙敲门进来,替她收拾遍地狼藉。
视野擡升,她被人小心架到了床上,盖好薄被,只是这一次,手和脚没被摧残的部位绑上了拘束带。
护士们陆续离开了。
林归伞呆呆望着天花板。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泪水就是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原来她不是被困在了这间病房。
真正将她困到死的,是这具废人的身体。
林归伞开始尝试用小指挑开拘束带锁扣,一次又一次,金属活动的声音都响出了规律,一直试到手抽筋。
从白天到夜晚,再到第二天一早。
拉斐尔再次探望她,被她形如枯槁的模样惊到,“林小姐,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林归伞拨了拨拘束带锁扣,嘴角勉强上弯,“解开它。”
拉斐尔:“可以,前提是你不乱跑。”
林归伞表情立刻转冷,“我这副模样怎麽乱跑?是你把我的身体变成这样的对不对?”
拉斐尔露出怜悯的神色,随即无可奈何而又难过地说:“林小姐连这种事也能怪到我头上吗?”
“你在火场中呆了太久,有些伤害只是当时不显,事後就该爆发出来。”
“我认识皮肤科的医生,林小姐若是担心留疤的话,我去问问有什麽办法能解决。”
林归伞已经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滚。”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林归伞依旧在重复解开拘束带,拉斐尔一如既然前来探病。
对话仍是不欢而散。
这样的流程重复了不知多少天,林归伞待在昼夜亮灯,陈设万年不变的病房,大部分时间在床上不能动弹,唯一的娱乐是电视。
她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只从屏幕右上角的数字,知晓日期的改变。
“你到底想做什麽?”这天,林归伞嘶声问。
拉斐尔蔚蓝深邃的眼眸望着她,“还要我重复多少次你才能相信?”
他摸了摸林归伞的额头,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意味,“我说过,一定会治好你。”
“所以。”林归伞听明白了,“你非得要我承认自己有病,才肯放我出去是吗?”
拉斐尔没有回答,微微弯起了眼眸。
“滚!”林归伞每次对话的结尾都是用同一个字眼,这次却补上一句,“庸医。”
拉斐尔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这些天的晚上雨连绵着下,今夜却格外风雨飘摇,雷鸣与闪电在窗外交替。
林归伞趁用餐的时候,偷偷藏了一把小刀。
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将拘束带割断。
忽然,她听到门被敲响的动静,像有一只鸟礼貌地用喙啄。
此情此景无比眼熟,她当即扭头看了过去。
极乐的声音钻入门缝,欢快又活泼,“嗨,想我了没?”
林归伞没说话,抓紧时间一小刀挑断拘束带,解脱出来的右手赶忙将左手刑满释放。
她已经有些习惯烫伤带来的疼痛,加上这些天没打麻药,肢体并没有残馀麻痹的感觉,于是能利索地起身解开脚上束缚。
期间没有发出多少响动,赤足踩在地上,悄然无声握紧刀,站在门口。
极乐又敲了下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不称职的王子来拯救高塔公主了。”
“请问,公主愿意跟我走吗?”
林归伞嗅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从门口,从极乐身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