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灾的背後是一场悲剧,但那其实是几个怪物之间的博弈。”
林归伞逐一细数,进入负一层後发生的各种怪事,“好像无论那种说法都合情合理,甚至里面还有我自己的找补。”
“我分不清。”
“也没必要分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一味地坚持,告诫自己切勿受幻觉诱惑。
林归伞眉眼弯弯,畅快地拍了下手,“我突然发现两套世界观是可以融合的。”
“怪物们真实存在,祂是潜意识对现实的夸张表达,是那些我未曾意识到的暗流汹涌,现实也不一定要逻辑缜密,有时候比小说更无厘头更夸张。”
“我不知道杀害父母的凶手是谁,是我,还是他林雨停?”
林归伞伸手指了指兄妹俩,又耸耸肩,“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这件事除了深深的心痛之外,我并没有罪恶感。”
拉斐尔欲言又止。
“医生。”林归伞径直打断他,“你也不用做出一副犹豫自责的模样,好像我走入了什麽歧路。”
“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极乐在内,他在我眼里也没安好心。”
极乐莫名被她提一嘴,委屈巴巴,满眼控诉。
林归伞全当没看见,她憋屈了这麽多天,好不容易心境豁然开朗,一时间说上了头,“我连自己反复横跳的记忆都不信,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潜意识对某件事的第一感受。”
“拉斐尔。”
她直呼其名,不讲礼貌,更没带医生的称呼。
拉斐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撕开平日里文静内敛的印象,就像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扯下繁复裙装,回归天性使然的自在与逍遥。
林归伞眸光清澈,“也许在现实里这就是医院,你也是一个考了资格证的医生。”
“但我看到的是陶泽身上发生的悲剧,是谢言竹的自杀未遂,是晓天仪几年时间的孤苦。”
“治不好就别治,反倒害我们白受罪。”
林归伞直言,“病人们好端端待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无知无觉地幸福度日,是医院非得将他们拉回现实,又做得不彻底。”
“知道这在我看来像什麽吗?”
林归伞轻声嗤笑,“要麽这座疯人院在刻意折磨所有病患。”
“要麽,就是拉斐尔你,是个无能的庸医。”
拉斐尔面露错愕。
这位金发碧眼,年轻俊美的外国医生,怕是此生都没听过这种言论。
蔚蓝澄澈的眼眸微微睁大,内里一汪湖泊掀起剧烈涟漪,带来斯文气质的银框眼镜也无法遮掩他的猝不及防。
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很久。
“噗嗤。”极乐率先忍不住,海豹式拍肚皮,笑得肩膀直发抖,眼泪都流了出来,“庸医……噗哈哈哈……庸医!”
他甚至念了两遍,才擦了擦眼角问,“怎麽想出这个的?林归伞你简直是个天才!”
林雨停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的幸灾乐祸。
拉斐尔的惊愕只持续了短暂数秒,他舒缓眉眼,很快敛了表情恢复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