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天仪轻嗤一声,不屑道:“说得轻巧,天底下哪有这麽巧的事,让你撞见一个长得像我妹妹的。”
“除了早有预谋,还能是什麽?”
陶泽满头黑线,“晓姐,真不是我说你,那天是你先把林归伞误认成妹妹的,你仔细看,她俩长得完全不一样。”
晓天仪压根没听进去,固执冷笑,“又想骗我?趁我注意力分散过来夺刀?”
“真没骗你。”陶泽唉声叹气,“不信你摸摸,她比你妹要矮上一截。”
林归伞:“……”
晓天仪还真就摸了,面露狐疑,“好像是,我妹比她高挑,身材没这麽排骨精。”
林归伞:“……”
人都麻了,除了物理上动刀,精神上的凌迟也不放过是吧。
晓天仪命令道:“退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趁我不注意,鬼鬼祟祟往前挪了挪,退回去,不,退後三步远。”
陶泽连忙照做。
晓天仪眼珠转动,端详林归伞的侧颜,期间馀光不忘时刻盯防陶泽。
视线一路描摹她的柳眉杏眼,不那麽挺但也不塌的鼻梁,再到那张总爱抿着的苍白嘴唇,最後是精致下颌线。
“你不是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嘛。”
晓天仪扯了扯嘴角,声线不再紧绷,手一松任由小刀摔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妹妹她,早就不要我了。”
林归伞正要夺路而逃的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任由晓天仪无力枕在她肩窝。
“她总嫌我笨,记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早中晚,只知道一张嘴等要饭。”
“我这麽大一个人赖在她家里,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还总是往外跑,累得她好几次中途从公司回来处理我的麻烦,赶跑了她几任男朋友。”
“还有几次,我连她都不认得了,也是这样拿刀划伤了她。”
林归伞忽而察觉,肩膀上落下几滴冰凉的液体,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冲陶泽摇了摇头,转身抱住了晓天仪。
晓天仪话音一顿,发出几声不稳的喘息,似再也忍不住眼泪。
“我对不起她,我也不想的!”晓天仪用力箍住林归伞的腰身,脑袋埋在她肩颈,顷刻间那里的布料湿了一片。
她断断续续哽咽道:“就在那天……妹妹她……说我是寄生虫……年纪……轻轻……得了老人病。”
晓天仪咽下哭腔,竭力平稳语气,“她问我手脚俱全的为什麽要她来养。”
“她还说……她不要我了……”
“我要回家!”
晓天仪陡然崩溃地哭喊,“这里不是我的家,可我不记得家在哪里,我不记得我是谁。”
她低低地说,每一字都带颤音,“我想我妈了。”
“我还记得妈口袋里总带着糖和手帕,我一闹她就给我糖吃,吃得脸黏糊糊的,手帕就用来擦脸。”
“每次替我扎头发,妈总是扎得很紧,我发际线高肯定有她的原因。”
“妈跟妹妹不一样,她会哄我睡,会对我笑得很好看。”
晓天仪抓住林归伞的衣袖,腰背佝偻,高挑的身材蜷缩在她怀里,一仰头眼睛早就红肿不堪,一叠声卑微哀求,“我也不要妹妹了行不行,我要我妈!”
林归伞面露不忍,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脊背。
她听极乐说过,晓天仪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与她相依为命。
“乖,先去睡觉吧。”
林归伞温声哄道,接过对此经验丰富的陶泽递来掺着安眠药的水,喂到晓天仪嘴边,“喝口水润润嗓子,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晓天仪乖乖嗯了一声,小口小口抿了水喝,没多久眼皮沉沉往下坠,被林归伞搀扶着上了床。
给她掖好被角,林归伞与陶泽对视一眼,出了病房。
走廊上,二人的神情都颇显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