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伞晕乎乎被他说服了,“你好,病友。”
极乐噗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谁会把病友病友的挂在嘴边?”
林归伞顿时气闷,扭过头接着收拾行李。
“生气了?”极乐摸了摸下巴,屁颠颠凑近洞口,做出喇叭状的手势大声喊,“是我错了,请告诉我怎样让你消气——”
“林妹妹。”
林归伞手一抖,刚叠好的衣服顿时散落,又得重头再来,她深吸一口气,“林妹妹是在叫我吗?”
极乐煞有介事,“没错,你姓林,还总是伤春悲秋的emo脸。”
林归伞咬牙微笑,“第一,我有名字。”
“你叫楚雨荨。”极乐下意识抢答,反应过来後羞涩道,“不好意思串台了,我都说了我喜欢玩烂梗。”
林归伞面无表情,“第二,我年纪比你大,应该叫姐姐。”
“?”极乐难以置信後仰了脊背。
林归伞虽然板着脸,却能瞧见一丝得意,“二十一岁,大三,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所学校,但你叫学姐也成。”
极乐默默给自己捏鸭子嘴,誓死不叫这一声姐。
林归伞重新叠好衣服,缓声道:“第三,我没有生气,只是东西没收拾完,不方便与你说话。”
极乐懂事地捂住嘴,扒拉在拳头大小的洞口,摇头晃脑盯着她看。
等林归伞整理得差不多,他一把松开手,夸张地叹出一口气,嘴像终于解开封印一样不知疲倦地嘚吧嘚吧。
“你得了什麽病,又犯了什麽事进来的?”
林归伞这次倒没有抗拒与他聊天,因为总觉得不搭理他,这人也能兴致勃勃自言自语聊好久。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头柜前,“你不先说吗?”
极乐警觉,“别想白嫖我第二次!”
林归伞轻哂,张了张嘴,忽然想试试对初次见面的人吐露实情。
憋在心里太久,只有拉斐尔医生对她知根知底,她需要倾诉这件事的勇气,更需要他人的责备,唤醒这颗麻木已久的心脏。
林归伞嗓音嘶哑,“我杀了父母双亲。”
极乐眨了眨眼,语调没多少平仄起伏,“哦,然後呢?”
林归伞眼眶泛红,吸吸鼻子,哭腔都有点维持不下去,“你就这麽点反应,不该用看杀人狂的眼神看我吗?”
极乐耸肩,“你怕不是忘了,咱们都是精神病人,被关押在负一层,本就是因为对他人对自己,有严重的危害倾向。”
“实话告诉你。”他压低声音,指向走廊更深处,“这里关了一个比你更凶,杀得还更狠的。”
林归伞对此毫不关心,“那你呢?你又犯了什麽事?”
“我没犯事啊。”极乐摊手说。
被林归伞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着,他鼓了鼓脸颊,“没骗你,至少我觉得自己没犯事。”
“大家都说我有病,所以我就进来了。”
林归伞追问,“什麽病?”
“幻觉。”极乐满不在乎答道,忽而笑得狡黠,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归伞将碎发挽到耳後,凑到洞口前,极乐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有些不习惯。
她听到极乐语气浮夸地说:“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存在!”
林归伞瞳孔骤然紧缩,逃也似的远离墙壁,心跳仍残留惊悸,喘息声杂乱。
极乐瞪大双眼,“不是吧,这都能吓到你,我还没说更吓人的。”
他起身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怀里捧着一堆折纸,手一松哗啦啦落在地上,随意捡起一个,就是狰狞邪恶的怪诞形象。
“喏,这些就是我看到的,但大家都说是我出了幻觉。”
极乐蔫头耷脑,“最可怕的是,就连治疗我的这所医院都是魔窟,护士小姐姐其实批了人皮,我知道她们内里是黑毛裂嘴的大猩猩。”
“那个叫拉斐尔的医生,我每次见面都想问他一副眼镜够不够那麽多眼珠子用。”
“统治这所医院的怪物居然长了六对大翅膀子,烤了吃一定很香。”
“你怎麽了,为什麽用那种眼神看我?”
极乐说到一半住嘴,注意到林归伞面色苍白,眼珠子漆黑得吓人,以极度不信任的神情,脚步缓缓後退。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林归伞声音紧绷。
极乐莫名其妙,“我咋知道,用眼睛直接看到的呗,要是清楚幻觉从哪儿来的,我还犯得着当一个精神病人?”
林归伞厉声,“别敷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