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没有丝毫异变的模样,风度翩翩,清雅俊逸,熬夜加班带来一丝慵懒的气质。
“逻辑上说不通。”林归伞终于开口,脸色苍白惊悸,显得十分神经质,整个人就像即将崩断的弦。
“安眠药随便一个护士站就有,何必大老远去急诊楼一趟,我当时的状态明显是被你蛊惑了。”
“这句话应该问你。”拉斐尔伸手指向她心口,“问你的潜意识。”
他坦然道:“我当时在做诱导治疗,引导你逐一发现关键线索,识破你那套怪物论里的漏洞。”
“最後回想起你刻意遗忘的,真正的病历。”
“什麽病历!”林归伞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我没病,分明是你们这些怪物,害得我精神错乱!”
与她的歇斯底里不同,拉斐尔始终维持一贯的平静神色。
“林小姐,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林归伞冷笑,“可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陶泽,你的另一个病人也见到了我口中的幻觉,这世上哪有共享幻觉的?”
拉斐尔:“但故事可以,你与他口述过幻觉内容吗?”
林归伞一瞬哑口无言。
“再者说。”她稳了稳思绪,条理有序地反驳,“医院有个隐藏起来的地下空间,每次运送的物资都会莫名其妙少一批,供养地下藏起来的人,这点证据都摆在明面上,这下你总无话可说了吧?”
“地下空间?”拉斐尔蹙眉问,“你从陶泽那里听说的?”
林归伞一副直切要害的兴奋,“是又如何?你总算肯承认了,这间电疗室就是地下空间入口的一个幌子吧?”
拉斐尔竟然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陶泽。”他重复低喃了一遍这个名字,“按道理我不能泄露病人隐私,现在是特殊情况,接下来的话你随便听听。”
“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本来的职业是演员,网上搜他的名字应该能出来结果。”
“总之。”拉斐尔含混过去一些隐情,“出了某件事後,他就逃避现实,将自己幻想成剧本中一个角色,为团队大义牺牲的侠盗。”
林归伞怔然,“不可能,要是这样他撬锁的手段哪来的?”
“为了演戏专门学习过,但只是入门水准。”拉斐尔语气淡淡,“要不然,他怎麽会和你一样以为,这间电疗室是地下一层的入口?”
“医院确实有个负一层。”
拉斐尔紧接着说,“用来进行司法隔离,治疗那些对社会造成危害的病人。”
“陶泽就是其中之一,犯了盗窃罪。”
“他自己就是从地下空间,也就是医院司法隔离区域出来的,自然知道医院有一处这种地方。”拉斐尔哂笑了一声,指关节敲了敲墙面,“实心的,没夹层和密室,打不开。”
“陶泽要真有侠盗的本事,怎麽可能听信你一己之言,就将这里当做负一层的入口?”
“真正的负一层入口在那边。”拉斐尔伸手指去。
林归伞转头,下一刻眼睛呆呆睁大。
只见陶泽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伤口,脸上还有火场出来的焦痕,此刻被绑了一身拘束衣,由保安护士专门押解。
他远远瞧见她,顿时激动地大喊大叫。
“林归伞,先前明明答应我迟早拆了这破医院,你怎麽还杵在门口不进去?”
“千万别信了医生的屁话,呜呜……”
护士连忙堵住他的嘴。
陶泽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在护士吃痛松手的间隙,见缝插针地喊。
“记住我说的,永远不要认定自己所见是幻觉,否则全完了!”
声音渐渐远去,保安推着他进了电梯。
林归伞面上浮现深深的茫然,颓然地背抵在门框边上的墙角。
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麽。
“其实,按照正规程序,林小姐你也本该进入负一层进行治疗。”拉斐尔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出声。
“我会对社会造成什麽危害呢?”林归伞还记得医生先前说的。
她病恹恹偏头,百无聊赖地望了过来,像一株被抽干了生命力,等待自己枯死的倦怠花草。
拉斐尔踏上阶梯,缓缓靠近她身侧。
期间林归伞只是看着,没有退避或阻止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