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吟怒极反笑,“贼小子,你还敢跟老子耍诡计,老子先杀了她,还怕他不跟老子打?”
不再多说,扬腿将他踹开数丈,嘭一声砸在阶上。
“不,不,不行……”
苏溪年伏地喃喃。
血滴嗒嗒流了他满身,透过血光他却见江风吟拖着季平沙走向了棺木,再过片刻,那明丽娇小的少女便要骨肉皮分离,他几乎无法思考。
“求……”
“……不许求他!”
忽听他手下少女颤声道,“我没做的事,杀了我也不认!”
“平儿……”
“……就是不许!”
季平沙被硬拖跪在江月茹黑沉的棺木前,一垂眼又望见那不久前被江风吟捏死的郑家弟子,死咬着牙关,“你……你别过来,不许再过来……”
她却究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素来娇生惯养,被茶水溅了脸蛋儿还嫌脏,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被人剥皮伤害?话说得再大胆,声气却已哽咽,“……你转过去……他要剥我的皮……一定丑死了……”
苏溪年心痛如绞,仿佛看不见凶神恶煞的江风吟,强笑着,“……没事,不怕……平儿……我陪着你……”
“公子……”
季平沙见他扑爬过来,眼圈愈发红了,强忍着移开视线,扭头望向门边。
……只有一片阴雨天,和一群不断叫嚣着她死的恶鬼。
明明听二哥明日才来,却还是只听人喊一声就轻信了。若非如此,耐心假扮下去,或许还能拖延出一线生机。
可是……该死的郑雍和……
“还好,有二哥信我……二哥就是没看到,也最信我……”
她感到江风吟的手劲,颤抖着小声安慰自己,一念二哥,身子又一抖,“可他一定认不出我了……娘,娘不知认不认得出我……”
“乖平儿,不怕,不怕,”苏溪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我也让他剥我的皮……他们不认得你,我一定认得你……”
“公子……”
“姑娘……”
这时间,馀下的人都怔怔地。
谁不知人死而复生是笑话,但谁也没敢想季平沙还敢再回来——这对别人是生死难料,对她是必死无疑,便是自己一个成年男子,有几个敢回?
又便是几个猜到的,也被一连串变故弄得措手不及:郑雍和说什麽引来,苏溪年又说什麽刺她……转瞬见二人都落得要死,都只剩惊疑伤叹,谁也没想多问一句。
那江恒便是其中一个,他又不似江凤吟癫狂,怎会认不出自己女儿?既想看这丫头究竟想做什麽,又想平息他狂性,心里诸多犹豫才未吐露。待见季平沙被撕皮拆穿,也只觉咎由自取,不想此时听她喊哥哥,竟有些不忍再看:茹儿死时,不知喊没喊爹爹哥哥?
一别开眼,又见那苏无是满脸绝望,想女儿竟果真是被苏溪年杀死,她人还孤零零躺在棺中,他此时却只顾握着这个少女,此之深情,彼之绝情,又为女儿好生难过,心肠又硬了起来。
唯独江凤吟哈哈道,“好!好,那你先瞧仔细!”
是时偌大厅中丶天井,数十上百双眼,百种滋味,正只剩这几句临终之言。但见江风吟微一俯身,季平沙便身首异处,有的别眼,有的目不转睛,纷纷大气也不敢出。
嘶——
江风吟斜眼一望。
“大……大爷……”
那短打戴帽小二拖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血剑,哆哆嗦嗦站在棺边。
像是想给他跪下,又像是想朝他挥剑。
“……求你,求你,你,你别杀姑娘……”
“滚开!”季平沙被惊醒似的尖叫,“……你不想死就滚开!”
话音未落,江凤吟身影一闪,跃向那小二。她大叫道,“疯子!疯子!你杀我吧!”
哐啷一声,小二连人带剑被踢飞。
江凤吟巨大身影轻飘飘落在棺边,手扶棺木。
……没人。
只棺身不知不觉多了几个洞。
细看是几枚黄褐色竹片,钉子似的齐头没入。
——那小二拖动剑时,他俨然听见极轻一声,却极刺耳,“夺”地射到木头上。
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
惊怒下狮口一张,“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