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又瞥一眼江月茹。
女儿站在她伯父的身边,那样娇小,却又那样天真。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是恐惧还是绝望?
“老匹夫,你聋了!”
他嘴角浮起丝嘲弄。
“柔儿是会易容之术,但她已待临盆,不可能是她。”
江凤吟松了口气,又端详月茹片刻。
江月茹微微一笑,看来与她娘亲更是像了。
“茹儿,你的玉呢?”江凤吟忽道。
“……玉?”
“是啊,伯伯第一回见你时,给了你一块玉。你很喜欢,说要天天戴在脖子上,怎麽今天没戴着?”
江月茹抿了抿唇。
“茹儿?”
江月茹微垂下凤眼,“嗯?”
“伯伯问你话,你支支吾吾地做什麽?你怕伯伯?”
“不怕,茹儿怎麽会怕伯伯。”
“你不怕伯伯,那你怎麽不看着伯伯?”
“江老前辈,您莫吓着茹儿……茹儿想必那时还小,恐怕是忘了,”苏溪年心头大震,连声道,“茹儿,是不是?你慢慢说,不要怕……”
“住嘴,茹儿,你看着伯伯说。”
江月茹白净的额头渗出粒粒冷汗,仿佛逼着自己擡眼,和那双狮眼对视,“风吟伯伯,我……”
“听话,你拿出来给伯伯瞧瞧。”
一阵死寂。
仿佛过去良久,又似不过片刻,江月茹忽地噗嗤一声。
霎时江风吟喉口低沉“嗯?!”地一下。
“伯伯,你是忘了,还是听人说胡话?你哪里给了茹儿玉?”
江风吟一怔。
少女翘着脑袋,一股娇憨气,从她伯父角度看去,她像是小心瞥了眼父亲,“头一回见伯伯伯伯分明凶得很,还是茹儿把娘的玉给了伯伯看,伯伯才没打茹儿呢!伯伯还说,茹儿和娘长得最像!”
“你是和你娘最像……”江凤吟目光瞬间柔和,“你知道那是你娘的玉?”
“是啊!”大概是顾忌父亲颜面,江月茹细声道,“茹儿怕爹爹知道了生气,连爹爹也不曾告诉,只说给柔姐姐听过,可今日旁人一通胡说,伯伯便信了他,还要吓唬茹儿,茹儿不怕伯伯,也被吓得一身冷汗!”
被这小姑娘声气埋怨,江凤吟登时大感愧疚,粗声道,“是了是了,你是给了伯伯玉,你是茹儿。茹儿不生气,伯伯给你赔不是。”
江月茹摇头,“不怪伯伯!”霍地回身指向郑雍和,“全是他挑拨离间!”
这麽一个温婉可人的少女,全因身边有个江凤吟,也一样和个恶煞无差了。
直把郑雍和看得骨头发凉。他是不知道什麽玉不玉的,总之看来这丫头是度过一劫丶要轮到他了,叫道,“不可能……开棺!开棺一看便——”
江月茹不待他说,“凤吟伯伯,他还不肯承认,茹儿来说那夜之事,省得他狡辩!”
江凤吟哪还不依她,“你说。他敢狡辩一句,伯伯宰了他!”
江月茹将他请到座中,兀自走到棺旁。
她又迟迟未动。
垂着眼,面前躺着的却就是方才那打了季平沙丶口口声声“我倒要看看我怎麽死”的江家弟子。不远处,又是几个一身缟素的青年,也都在血污中。那小二在角落缩成一团,把她望着,惊惧中又困惑万分。
“茹儿?”
她嗯一声,长出口气,“那天,我也是逃出来的……”
江恒微吸口气。江凤吟宛如个土皇帝坐在当中,“嗯?!你怎麽是逃出来?”
“我在苏家和那丫头动手受伤,害爹爹丢脸,爹爹把我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