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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风波选自鲁迅的哪篇集 > 归宿(第3页)

归宿(第3页)

这日临走之时,上师忽叹,“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季千里一怔,《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这一句他读过多次,此乃一切经义之大乘,少年时头一次解,上师便夸赞他悟性甚高,他沉默数日,不知为何忽然提起这一段来?

心中微微一动,上师又道,“明日陛下亲临,需去寺门迎候,不必再来。”

季千里颔首,“是。”

他走出屋门不远,正见空空大师迎面走来,幸而此次他并未垂首胡思,未再撞上教他责骂,“空空大师。”

空空一如既往不见笑颜,“上师在房中?”

“是。”

他并未即刻便走,又问,“你去何处?”

“弟子去藏经阁。”

“嗯,”他将他仔细端详片刻,正当季千里要问他时,方道,“明日陛下亲临,莫贪睡。”

“是。”

他别过空空大师,正往藏经阁走,忽闻身後隐有吵闹声音,不禁大吃一惊——空空大师向来敬重上师,何以敢对他不敬?紧往回走到上师房外,不顾那门口沙弥朝他摆手,隔门喊道,“师父,空空师父,可有事要吩咐弟子?”

屋中一静。片刻後,传来了了上师慈蔼嗓音,“我二人自有话说,你且去罢。”

季千里不敢不从。

他一步三回头,里间半晌无声,直走到一处寺门,才又听到里间隐约传来一声,“……世人愚惑,贪着五欲,至死不舍,为之後世受无量苦……”

这是《大智度论》。季千里怔怔的,又朝藏经阁去,忽地眼角飘过一抹影子,猛一回头,四下里却不过松竹林立,偶有一两个宫人或沙弥从身边经过,有灰有红,唯独没有白影,心道,原来又是幻象。

他正要动身,又不知怎麽回头望向偏角一道寺门。

那是道石拱门,很是窄小,仅可容一人通过罢了,别无心折之处。

但那寺门边藤萝密布,下方又生长着一簇夺目的豆子,红绿争艳,那从未见过的丶说不出名儿的豆子夺了魁,让他忍不住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愈走近了,愈觉豆子颇为眼熟,禁不住抚摸上去,捏在指尖把玩——这岂非像他那时心口那点红珠?

那夜他从无名山庄走出,心中实已不知是什麽滋味,多日来的乍惊乍喜一朝好似没了知觉,也不像去时那样恍惚急切了,也不如初见那少年之痛恨了,只觉心中甚是平静,入睡前,更觉心内空空如也,甚如天地之初时的混沌:无人,也无飞鸟走兽,甚无花树溪石,只有一片空旷寂寥的天,和同样空无一物的地,一丝声音也无,一丝人气也无。

他舒舒坦坦睡了几日,忽地一日,耳畔传来些许嘈杂,多数是佛音,极少有些他听不甚懂的诗词,他本是不愿醒,但听那声音忽地说道什麽“忘忧”,那“忘”字入耳,竟是无论如何不肯再睡,猛睁开眼来。

一睡十多日,恍如隔世——

平沙踹王爷落水之事,不知怎麽传入皇後娘娘耳中。甄娘娘平日最是宠她,此番却难轻饶,不出多日,一道圣旨已来,先说平沙恃宠生娇,目无天家,乃季铭光教女无方之过,圣上念及往日之功,责令家中思过。後是平沙年至及笄,当为人妇,竟要她速速嫁人。

阿姐与温大哥也在他入寺时搬离了季府。

家中少了许多欢声笑语,然他听到这些消息,心中毫无所动,一面奇怪丶痛恨自己,一面却又高兴不已,只觉这也比瞧着那人抱着别人要好得多……

在此之前,他害怕回寺,在此之後,他求之不得。

只当他终于回了这归宿,又隐约有种陌生,连他敬若神佛的上师也像生分了,他曾那般盼着见到他老人家,求他指教点化,可当真见了,却说不出——他什麽都说了,除了那人。

次日,天色未明,了了上师亲率僧衆到殿门迎候。

石阶上宫人丶亲卫队丶僧衆各列三队,分立两侧,一眼望去尽是乌泱泱的人头,底下则金光红光灰光一片,比之前几日岂止倍之。

等到约莫巳时,一声尖细的嗓子拖长了音喊道,“陛下驾到——”

衆人纷纷下跪,沿路衆僧合手颔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静等一刻功夫,才见石阶上一个头戴九旒冕丶身穿龙袍的高大男子逐渐现身。

那天子已过不惑之年,相貌更显威严。面似刀刻斧凿,目如电,眉宇间更天生一抹狠厉疯狂之气,令寻常人不敢多看。

世人对杨骅爱恨难断,爱其治世才干较之太。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元啓初年的昌平富贵,称之空前绝後也不为过,恨其喜怒无常不择手段,手下杀孽不尽,而今更生生将一座大厦倾倒,陷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世人无不畏他。

即便是权倾朝野的宇文家,说是已居万人之上,那也需得在此人之下,并非当真百无顾忌。

说来奇怪,此君当年为嫂子杀兄夺位之事闹得天下尽知,可说是个罔顾世情礼法的暴君,但他对神佛又有种近乎诡异的虔诚,在他荫蔽之下,护国寺比太祖时地位更高,便是他本人亲临,也每每都在山脚下下辇,而後步行上山。从无一轿一辇胆敢踏上石阶一步。

因此此时衆人见他步行在前,身後却跟了座金辇,都不禁大感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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