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後,郑晚溪一边给霍安瑾的擦伤上药,一边开口道:“你跟弦月不是掉下山崖了吗?怎麽身上除了手臂骨折就是些擦伤?”
“儿臣跟弦月运气好,掉下山崖的时候先是摔到了一棵茂密的树上,然後才落到了地上,所以没什麽大事。”
“那就好…对了,陈贾说找到你们的时候还有个黑衣人的尸体,你们手无寸铁的,是怎麽做到的?”
霍安瑾沉默了片刻,半垂着眼说道:“那是个山洞,儿臣跟弦月躲在山洞里,用弦月的簪子当武器伏击了他。”
郑晚溪还想再仔细问问,霍安瑾就开口转移了话题。
“母妃,您先放儿臣回去收拾收拾吧,这一天死里逃生下来,儿臣出了一身的汗,再不去沐浴就要臭了。”
恰巧这个时候,宋嬷嬷也走了过来,她凑到郑晚溪的耳边低声的说霍同泽醒了,郑晚溪就放霍安瑾回去了。
走出郑晚溪的营帐後,霍安瑾就往他的营帐走去,一路上虽然随处可见侍卫以及篝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生死劫难,霍安瑾总是有些不安,不自觉的加快了回营的脚步。
然後他就在营帐的门口看到收拾干净,笑脸盈盈看着他的方抚月。
霍安瑾顿了顿,然後就二话不说扑进了方抚月的怀里。
方抚月看着怀里的霍安瑾有些惊讶,因为霍安瑾已经很久没有这麽亲近她了,自从满了十岁後,霍安瑾就总是标榜是个大人了,不怎麽往她怀里扑了,更别说这里可是营帐门口,来来往往的可都是人。
但霍安瑾不仅是主子,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她并没有什麽抗拒的情绪,而是动作轻柔的拍了拍霍安瑾的背,温柔的领着霍安瑾往帐内走去,还不忘示意陈贾将帐门关上。
“殿下,发生什麽事了?是娘娘因为过于担忧对您说了什麽重话吗?娘娘她是关心则乱,您出了这样大的事,娘娘难免会感到後怕,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也是正常的。”
霍安瑾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然後就脸红红的从方抚月的怀里退了出来,有些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方抚月的脸。
方抚月倒也不追问,而是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让人给霍安瑾准备热水的同时,还不忘让人去将霍安瑾那件湖蓝色的骑装拿出来,又低声吩咐帐门口的陈贾去给霍安瑾带些吃食回来,她则给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把霍安瑾身上脏了的衣服换下来。
看着方抚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霍安瑾心里的不安慢慢的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安心。
就在霍安瑾沐浴更衣後,躺在床上满心期待着第二天围猎的时候,霍同泽那边传来了旨意,即刻拔营回京。
霍安瑾不免有些失望,但猎场里毕竟才出现了刺客,谁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不会有第二波刺客,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就吩咐方抚月收拾行李去了。
*****
回宫的路上,方抚月跟陈贾陪着霍安瑾坐在马车上。
霍安瑾本来是在想着刺客是怎麽混进来的,但是靠在摇晃的车壁上,他的精神逐渐涣散,然後就陷入了沉睡。
在霍安瑾睡着後,方抚月跟陈贾都放松了不少。
陈贾看着熟睡中的霍安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到方抚月身边小声问道:“姑姑,您该不会在那个山洞被人坏了身子吧?”
听到这话,方抚月回忆起了先前诱杀刺客的事,没忍住抖了抖身子。
“没有,”方抚月低声道:“我没有。”
陈贾却有些不信,毕竟方抚月这反应一看就是发生了什麽不好说的事情,可是他能到霍安瑾身边伺候到底是托了方抚月的福,所以方抚月说没有那他就当做没有。
陈贾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方抚月则是缓了缓神,一边扶着霍安瑾,小心不让他磕着碰着,一边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看着天上的月亮胡思乱想。
她杀人了。
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只是这次到底跟刘达那次不一样,那次是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举动,这次却是她刻意为之。
她不觉得有错,但到底是夺走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爹娘跟哥哥在天上看着她吗?如果爹娘看到她成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会怎麽想呢?会觉得她很可怕吗?还是会心疼她的遭遇呢?抑或是觉得她已经不再是她们女儿跟妹妹了?
方抚月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的事她是一定不会让怀云知道的。
怀云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需要好好保护的弟弟,所以怀云只需要知道她在宫里过得轻松快乐就好了,至于这其中她吃了多少苦又经历了多少危险,这都不是怀云该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