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哭,现在不是她能哭的时候。
她娘身怀六甲,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了,要是这个时候知道得知了她爹跟她哥出事的消息,说不得情绪激动之下就一尸两命了,所以这个事必须得瞒着她娘。
还有租给大伯田地,要是大伯知道她爹没了,肯定会直接霸占那十亩田地不还的,毕竟大伯为了五两银子就会想着把她这个亲侄女说给村长家的傻儿子,这样的人能有什麽底线。
所以这个消息现在必须牢牢的瞒住,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想到这里,方抚月忍不住在心里恨恨的骂起了景王,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一旦有机会,她必定要让景王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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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方抚月才从汹涌的情绪里勉强平静了下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扶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
她活动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四肢後就踉踉跄跄的避着人,朝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走去,一直走到了後山上的小溪边。
她哆嗦着用手捧起一些冰冷的溪水将脸上的泪痕清洗干净,并且借着溪水带来的寒冷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六十两,对于她们这些农家来说,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巨款了,这种情况下,她的爷爷奶奶才不会管她们母女的死活,只会过来要求分一杯羹,甚至大伯跟小叔也很有可能厚脸皮的跟过来要,毕竟她们家现在是没有男人的。
但是不可以。
现在爹跟哥哥去世了,朱老爷那边说好的工钱自然没了,娘又即将临盆,之後还得照顾新生的孩子,家里哪哪都需要用钱,这六十两要是拿出来分,家里能剩下多少就说不好了。
而且财帛动人心,就算她谎称爹跟哥哥不久之後就会回来,但现实是家里现在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个,说不得会不会有人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来,谋财还好,要是害命可就完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想办法将这六十两藏起来。
藏在身上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掉出来可不好解释,弄丢了更是麻烦,但是又要藏到哪里去呢?
方抚月把村里的每个角落,甚至祖坟那里都想过了,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後山上的破庙。
那是一间被废弃的寺庙。
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只听村里的人都会告诫孩子们不要去那里,因为那里很是邪性,明明没有人却经常传出像是人痛哭的声音,所以村里的人上山都会绕着那块地方走。
只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比起鬼,方抚月更怕人,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站了起来,紧紧捂着怀里的银子,尽量不留痕迹的向寺庙走去。
到了寺庙的门口後,尽管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方抚月还是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她双手合十小声道:“菩萨,佛祖,不管您是哪路神仙或者哪路妖魔鬼怪,求您不要怪我,我也不想来打扰的,是真没办法了只能借贵宝地一用。”
说完,方抚月又跪下拜了拜,才擡脚走了进去。
庙里不知道发生过什麽,但四处都有清晰可见的,大大小小的血迹,方抚月忍着害怕的情绪四处找着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枯叶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了院子里那颗粗大的,已经枯死的树木,树上还有好几个废弃的鸟窝。
方抚月眼睛一亮,直直的冲了过去,围着树转了好几圈後,最终盯上了位置最高的那个废弃鸟窝。
她回到庙里找来了一个烛台,手脚并用爬到了树顶上,将鸟窝放到一边,用烛台硬生生凿出了一个洞,然後就找来了几个石块塞了进去,再将鸟窝放回去,接着就回到树下观察了起来。
再三确认看不出来什麽破绽後,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怀里的银子藏在她刚刚凿出来的那个洞里。
方抚月又爬到了树顶上,把洞里的石块都掏出来扔到一边,然後就掏出怀里的钱袋子准备往里边塞去,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她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灰扑扑的补丁,将钱袋子牢牢的包了起来,才塞到了洞里,又从树上折了些枯枝,配合着那个鸟窝将这个洞遮掩得严严实实。
从树上滑下去後,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寺庙的角落里好一会儿,确认了周边并没有人偷看後才安心离开。
下山後,方抚月为了防止李秋娘发觉不对,发现她在撒谎,绕路去了邻村见了小树一趟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