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抚月脸上坦荡的神情,郑晚溪有些迟疑了,却还是留有几分疑心,直到听宋嬷嬷说方抚月仍是处子之身後,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只觉得是宫人们多心了。
郑晚溪斥责了那些多嘴多舌的宫人後,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後。
但是离开永和宫的方抚月就没有郑晚溪那麽轻松了。
因为她并没有表现的这麽坦坦荡荡——她对霍安瑾是没有心思,但霍安瑾却对她有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倒不是从霍安瑾喜欢粘着她这件事看出来的,因为霍安瑾现在做的事全是霍安瑾小的时候做过的。
霍安瑾去上书房一开始就是她牵着去的。
霍安瑾刚开始读书的时候总是静不下心,那个时候就是她守在书桌旁陪着完成的功课。
霍安瑾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或者功课上有些吃力的时候,总是会扑到她的怀里撒娇。
霍安瑾在永和宫的时候就是跟她同住一室,後来噩梦那段时间也是如此。
所以这些事在方抚月看来都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晚上。
当了这麽多年的奴婢,方抚月早就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为的就是确保不管什麽时候主子们有吩咐,她都能第一时间听到并及时给出反应。
哪怕是睡梦中也一样。
就在前几天,方抚月睡在霍安瑾寝殿里的软榻上的时候,在梦里听到了霍安瑾在呼喊她的名字,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动作敏捷的到了霍安瑾的床边,却发现霍安瑾依旧是沉睡的状态。
她一开始还以为霍安瑾是像之前那样做噩梦了,刚想用以前的法子安抚霍安瑾的情绪,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霍安瑾就察觉到了不对。
霍安瑾的脸上的神情并不是恐惧或者害怕,而是一种…快乐?
方抚月不确定,但是霍安瑾脸上的潮红,还有身下的鼓鼓囊囊,以及喊她名字时候的神态,无一不是在告诉她霍安瑾是在做什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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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抚月被霍安瑾这件事给吓到了。
她一开始对霍安瑾的好确实是带有目的跟私心的,但这麽多年下来,到底还是有了几分真心,虽说霍安瑾在她心里的地位远不及方怀云,但到底是被她放在心上了。
只是她放在心上的霍安瑾是‘弟弟’,也是‘孩子’,却唯独不是‘男人’,所以她从没想过霍安瑾会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更没有想过要进行防范,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了霍安瑾对她动了心思。
至于霍安瑾什麽时候有的这个心思,方抚月想不出来,因为这些年她跟霍安瑾的关系一直很亲密,所以她根本找不到霍安瑾动了心思的痕迹,或者说全部都是霍安瑾动了心思的痕迹。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因为她没法知道霍安瑾是为什麽对她有了心思,也就不知道要怎麽打消霍安瑾这个不该有的念头,更不知道霍安瑾对她的心思是个什麽情况。
是势在必得还是一时冲动。
如果是一时冲动还好,等到霍安瑾成婚後,她到了年纪又出了宫,隔着一道宫墙再加上林羲和的温言软语,想必这点心思很快就会消失了。
如果是势在必得…
方抚月打了个冷战,拒绝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不仅仅是因为她不会也不可能爱上霍安瑾,更是因为她不喜欢这个皇宫。
在这里,她不是方抚月,只是宫女弦月,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顺着霍安瑾的来,霍安瑾高兴,方怀云在宫外发烧到昏厥她也要笑,霍安瑾难过,吕辛的事业做得再红火她也得哭。
在这里,她不能做自己,只能当个低眉顺眼的奴婢,因为这宫里能够做主的人并不喜欢他们以外的人做自己。
在这里,她说的每句话都要再三思量,做的每件事都要思虑周全,因为这里有太多人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一旦她惹到不该惹的人,就算郑晚溪跟霍安瑾愿意保她,她也还是可能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这宫里年年都会出现的,因为意外去世的奴才以及失踪的奴婢一样。
至于他们的去世是真的意外吗?又失踪去了哪里?谁在乎?
没人在乎。
在这里,她,还有她们的命,贱如草芥。
所以她才不要留在这里,她要出宫去过属于她的日子,属于方抚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