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楔子修（第1页）

楔子（修）

永淳十四年，距离京城不远的云来村方家，往日里恩爱非常的夫妻俩突然闹起了别扭。

方城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在院子里劈柴，头都不回一下，李秋娘则是眉头紧锁的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时不时瞥一眼方城的背影，却也一言不发。

这还是方抚月第一次看到爹娘出现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她很好奇这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掺和，所以她并没有跑去问，而是扒在房间的窗户上，视线在方城跟李秋娘之间来回打转。

转着转着方抚月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哥哥方明日正躲在门口跟她一样探头探脑。

方抚月眼前一亮，正想跑去问问方明日知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厨房里的李秋娘就走了出来。

李秋娘径直走到了方诚身边，看着他刻意扭过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当家的，家里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了，你怎麽就非要冒这个险呢？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听了这话，方城的动作顿了顿，然後闷闷的回答道：“是，家里的日子是没有过不下去，但是秋娘，这些年我们过的难道是什麽好日子吗？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愿意这样过一辈子麽。”

“而且…”方城擡起头，看了看门口跟窗户边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算你愿意，你又忍心让孩子们跟我们一样苦哈哈的过一辈子嘛？”

“明日已经十四岁了，眼看着要准备挑媳妇了，但是你看看咱家，连个像样点的房间都拾掇不出来，更别提聘礼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看得上他，会愿意嫁到咱家来？”

“还有月牙，月牙已经十岁了，寻常人家都要开始考虑攒嫁妆了，但是咱家呢？别说嫁妆了，她都这麽大了，我连朵最便宜的绢花都没给她买过。”

“更别说你了，我们成亲这麽久了，头上带的还是我用捡来的树枝削的簪子…”

说到这里，方城眼里满是愧疚的低下头去。

李秋娘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当年我在娘家的时候，饭都吃不饱还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每晚都饿得肚子疼，以至于姐妹们都嫁人生子了，我却连葵水都没来，要不是爹娘贪便宜…”

说到这里，李秋娘声音小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总之我是嫁给你之後才能吃到饱饭的，更别说现在我们一家四口都没怎麽饿过肚子，我还有什麽不知足的？”

方城知道李秋娘的意思。

但是…

他伸出手，轻轻的覆在李秋娘的小腹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之前我们是能做到不饿肚子，但是现在又要多一个人了，以後就说不好会不会挨饿了，我要是不搏一把，难不成以後一家人就这麽循环往复的过下去？”

“老三出生了，饿肚子，辛苦几年，不饿了；明日娶个媳妇回来，饿肚子，辛苦几年，不饿了；月牙出嫁，饿肚子，辛苦几年，不饿了；老三娶媳妇或者嫁人，饿肚子，辛苦几年，不饿了。”

“秋娘，这样的苦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李秋娘低头看着小腹，耳朵里听着方城说的话，想着方抚月跟方明日，心里有些意动，只是…

“当家的，我也不是不愿意你去，只是我听说朱老爷这次招人是要跟着队伍送货去延绥镇的，那里可不是什麽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没多远可就是边关了，边关那里可不太平。”

“这个我知道。”听到李秋娘有松口的迹象，方城自信满满的说出了他打听到的消息：“我问过朱老爷铺子里的老夥计了，他们说这是走惯了的路子，从没有出过岔子。”

“边关是像你说的不太平，但是又不是今年才不太平的，是年年都不太平，之前既然没事，那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再说了，有你丶月牙丶明日，还有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在等着我，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而且这次真的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知道朱老爷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他家的活计向来是要靠抢的，还得有人脉肯送礼才成，过去几年我愣是一次都没抢到，要不是这次朱老爷临时接了个大单子实在缺人，还轮不到我呢！”

“你知道朱家的管家跟我说这一趟每人能拿到多少两吗？”方城将一只手在李秋娘的眼前展开，小声但掩饰不住激动的道：“五十两！”